对宣府军政之事,傅宗龙都有极大的信心,但他最没有信心的就是怎么区分和记在地方上的势力。
有的是铁心跟着和记走的,也有的只是跟着占便宜,有的胆大,有的胆小,似乎不能一视同仁。
而地方官员要做好事情,就非得借助地方上的力量,宣府巡抚距离张家口堡很近,那里可称是和记的大本营,特别是张家口的晋商和西商们,更是堪称和记的坚实拥护者。
在文官眼里商人重利无义,但张家口地方相当特殊,马市盛时,朝廷仰赖其力很多。现在地方发展起来了,山西陕西乃至北直都有大量贸易经过张家口,如果不分良莠一律打压,影响的可是包括京师在内的大局。
换句话说,漕运是京师的大血管,张家口这些地方就象是毛细血管。
京师一年需要用的铁器,布匹,药材,包括肉食,都是从西边过来的为多。
京师一年最少需要五百万头猪羊才能解决肉食需求,对一个一百五十万人口的庞大城市来说并不算多。
光靠京师外郊外的百姓放的那几头羊,几口猪,连十分之一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每天从西边到京城的骆驼客也是一景,他们会赶着大批牛羊,或是带着大量的毛皮,甚至骆驼也在贩卖之列,这种景像从大明中期开始,一直持续到清末民国,不管是战乱还是饥荒,骆驼客这个群体从出现就没有停止过。
因为需求就必有供给,傅宗龙不是蠢货,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断绝张家口的贸易商业中心的地位,一旦真的出了大风波大乱子,朝廷绝对会拿他出来顶锅。
但放着不管也是不行,朝廷一样会大为不满。
宣府巡抚这个位子,最不好坐的地方就在于此。
“老师的话,令学生有如醍醐灌顶。”傅宗龙起身长揖,说道:“这一下学生去宣府上任,心里就有底了。”
“你能听的进我的话就很好了。”孙承宗笑道:“也不必老是这么客气,你我师徒之间不要太生份了。再者,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老夫唯有在高阳默祝你成功而已。”
“恩师提携照顾之恩,学生已经永志难忘了。”
孙承宗神色严肃的道:“虽然元宪你是我的门生,但我向国举才只看能力,不管其它。钱受之也是我的门生,文名传于海内,我就不能向国家举荐他,因为军政事务,我暂且未看的出来他的才干。”
钱谦益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信到高阳,与孙承宗往来甚密。钱谦益当然也有自己的人脉网络,除了东林党为主外,在内廷的太监里也有一些交情在。
维持师徒关系不需要太刻意,钱谦益的刻意只能说明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线起复的机会。
钱谦益有大好前程,当然不想就此闲废,但孙承宗考虑的也很清楚,钱谦益没有疆材,不能放到地方,现在的中枢东林势力又被清除一空,钱谦益回去当京官能有什么好处?到南京任个闲职,和在家里闲居有什么区别,还被人笑太热衷,凭白坏了名声而已。
而傅宗龙就不同了,有疆材,为人干练精明,敢于担当,对这个弟子孙承宗是相当的满意。
又闲谈了几句后,傅宗龙终于问道:“老师,张瀚退隐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属实?”
“是属实了。”
消息传到京城再到高阳,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天,人们已经把夹袍换了薄棉袍,每天都是北风呼啸,夏天刚过去不久,秋天眼瞅着就要被冬天给取代,这个小冰期的时代,原本就短暂的秋天变得更短了。
张瀚上疏之后,大明朝廷用兵部的名义借口关防不易,拒绝了将林丹汗押赴京师献俘的请求,对林丹汗怎么处置,朝廷也是含糊不清,毕竟人不是自己抓的,怎么处置也不好多说,只要求张瀚对林丹汗严加看管。
辞官之事,朝廷倒是允了,说是张瀚劳苦,卫所指挥一职事涉要紧,不可长期无主官坐镇,堂而皇之的将张瀚免了职。
不过朝廷也没有做的太难看,到底是功臣,正经的官职没有了,张瀚还是升官了,升都督佥事官职,武勋加到上护军,散阶则是骠骑将军。
孙承宗听到这消息则评价为小气……张瀚扫平北虏无论如何是泼天般的大功,换了国初一个国公是跑不掉的,就算其已经成了大明的威胁,但最少表面上来说和记还是大明内部的商家所办的团练,功绩照样可以算大明一份子,就算朝廷怕将来难看不给张瀚封爵,最少加到都督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这些东西又不要钱,这么小气做什么?
孙元化接口道:“张文澜已经带着家小在路上了,很可能已经到了新平堡。”
傅宗龙有些意外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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