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异志的还是土司官,对此辈要剿抚并用,既要叫其明白天威凛洌,也要叫他们过的下去,该抚则抚……”
这时已经接近书房,不料孙承宗已经和高阳城里几个知名的老儒站在廊檐下等着,各人都听到了傅宗龙的话,孙承宗轻轻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对眼前这个佳弟子心里实在是喜欢。
当年的诸进士弟子中,钱谦益名头最响亮,但有些名士习气,又一直在京为官,地方军政事务未见有什么了解,和孙承宗书信往来以谈文事为主,很少涉及实务。
傅宗龙就不同了,在京当过主事,在地方当过知县,又考选御史,再任巡按,一直在清流官和亲民官的任职上来回颠倒,实务了解,朝中大势也较为熟知,是一个相当干练的人才。
原本的历史上傅宗龙回乡丁忧,没有入京任京卿,后来丁忧结束起复,当时正值崇祯年间女真入侵,孙承宗向崇祯推荐了自己这个爱徒,傅宗龙得以直接升任巡抚,后来历任多处巡抚,最终成为兵部尚书,总督。
“湖广地方还算平静,去岁大熟,百姓面无饥色,官绅悠游度日,学生经过时,地方州县无不邀请赴宴,都一律婉拒了……”
傅宗龙走到孙承宗面前,长揖至地,拜道:“见过老师。”
“元宪免礼。”孙承宗六十多岁的年龄,须白却近于全黑,胸前美髯也是黑亮如旧,腰背挺直,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也是十分宏亮。
这一点也是他当初能侪身东宫讲官的最硬气的礼由,官话好,声音大,吐字清楚。
当初刚入宫中讲学,别的讲官说话天启皇帝都听不大明白,只有孙承宗最具优势,天启皇帝夸赞道:“就是那胡子讲官说话最好,最喜欢听他讲学。”
师徒二人由此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且一直维系至今。
看到孙承宗的模样,傅宗龙由衷道:“老师身子康健,做学生的心中高兴的很。”
孙承宗笑道:“我如今吃得睡得,乡居无事,还能做些田亩之事,劳作之后,身体反而更舒服一些。倒是你们,劳于国事,要保重身体才是。”
傅宗龙连声称是,又见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穿道袍戴纯阳巾的男子站在孙承宗身侧,当下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初阳兄在此,数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孙元化笑着揖手,嘴里说道:“有四年多未见元宪兄了,再见已经是巡抚军门,实在是要恭喜吾兄,这人生际遇哪说起去……”
傅宗龙哑然失笑,眼前这厮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恭喜人的话都说的这么生硬,还好自己了解此人,不然的话心里怕是不免要生气。
两人相识也是傅宗龙在京师为官的时候,当时考选御史到京师都察院,并不曾在地方先任巡按,傅宗龙是孙承宗座下得意弟子,当然会经常到老师府邸拜会,当时孙承宗还未入阁,但呼声很高,也在随时准备到辽西那边去任经略,孙元化以举人和知名兵学家的身份也经常在孙府,与茅元仪等人过从甚密,交情就是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感慨,依稀仿佛回到了当初孙承宗还在京为官的时候,当时所有人意气风发,都想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现在孙元化还在兵部,傅宗龙即将任巡抚,皇帝连下数诏不准他丁忧,一定要傅宗龙夺情效力,因为是到紧要地方任巡抚,以管军为主,夺情也很说的过去,傅宗龙不是很情愿,打算以哀服进京面圣,再求丁忧,如果还不允,那旁人也不会说太多怪话指摘他了。
而眼前的孙承宗,模样容颜并未有太多改变,但已经只能在高阳故乡闲居,国政大事,是插不上手了。
“你从湖广,勋阳,再到河南至北直。”孙承宗很关切的对傅宗龙道:“地方的情形,回头元宪你仔细和我说说,现在你来说说看,驻军的情形怎么样?”
“很难……”傅宗龙道:“云贵两省还好,黔国公还有一些掌握的兵力能拉出来制衡西南夷,贵州其实主要是靠川兵。川兵又是土司兵能打,总兵所掌部曲也是和北方一样,待遇差,具甲少,兵器烂,但以学生观之,士伍的战力,川兵反而要强一些。毕竟川人坚韧,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打仗,不管兵器具甲如何均有战意,相比之下,辽兵远不如也。”
孙承宗点头道:“川兵,朝廷历来倚重,浑河一战,足见川兵血性。至广宁失后,以川兵白杆兵守关门,京师上下乃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