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效戎旅。那么,是不是袁世凯被“开缺”回到彰德洹上,真的拾起钓竿,死心塌地终老于此?
其实非也,袁世凯是一个有勃勃野心的人,他并不甘心贬谪,一直筹划东山再起。但他又怕引起载沣的警惕,故用种种伪装迷惑对手,他不是钓鱼爱好者,却装出闲云野鹤、看破红尘、超然物外绝不问政之态。他把刚辞官归乡的三哥袁世廉接到洹上别墅,茗品对枰、垂纶舟上,并请人摄了几张非常著名的照片,这些照片因为被袁世凯送到当时发行量很大的《东方》、《北洋画报》等发表,故得以存世。照片中袁世凯坐于舟上,身披蓑衣,顶戴斗笠,旁置鱼篓;另一张是其兄袁世廉稍公打扮,持长篙立于舟头,袁世凯蓑衣斗笠手持钓鱼竿坐于舟头。这是好一幅澹泊风雅的洹上垂纶图!
巧借垂纶来掩饰,最终功成起洹上,袁世凯可谓剑走偏锋。
但后来的发展还是袁世凯成功了,人们既认可他的能力,也同情他的遭遇,载沣也不能再对他下手,待民党占了南京,袁世凯的人望达到顶点,已经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物,那时就能从容和朝廷谈条件,而对载沣来说,也是一切好说,只要袁世凯能出来救火就行。
张瀚这么一说完,孙敬亭先是骇然,接着便是哑然失笑,摇头笑道:“难道你要和这姓袁的学,自请辞官,下野寻一地垂钓?时不同而势不同,你是和记之主,朝廷的官职只是摆设,这是谁都知道的啊。这例子确实有趣,又有姜太公等人为例,确实是可以向朝廷表明态度,然而,究竟是要怎么做,我还不太能想的出来。”
“也就是营造出一种我谦种退抑的氛围就行了啊。”张瀚摇了摇头,孙敬亭在这种事情上确实太老实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一定要做多少,但却是以垂纶避祸的姿态摆出来,这就够了?”
“对喽。”张瀚笑道:“形不同而势同。现在皇帝用这些办法叫我有些难受,那么我何必硬顶呢?摆出姿态,造出风声,弄出谦冲退让的形象,足可化解此局。”
孙敬亭疑惑道:“光是凭说,没有一点实证,怕不行吧?”
“那是不行。”张瀚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带妻儿回新平堡住一阵子,每天也扛着钓杆去白洋河垂钓。”
“这万万不可!”孙敬亭跳起来道:“你要假痴不颠,这很好,但也不必如此冒险吧?”
“冒险?”张瀚微笑道:“换个巡抚和总镇,换几个副将就能把大同宣府拿回去了?从镇兵到百总,把总,到守备,都司,再到各处的官吏,百姓,心向我和记的有多少?新平堡里我只要摆上几百护兵,那千把人的驻军又能做什么?”
“还是有些冒险。”
“不这样做,谁能信我甘心雌伏?”张瀚微微笑着,只是笑容有些冷意。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大明的人就是这样,一边是没有大错的皇帝,大义在手,又对我释放了善意,我如果不理不睬,人们就会觉得我是那种枭雄乱臣。而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回新平堡,安心钓鱼,和当地士绅诗酒唱和,摆出一副不理世事要隐退的姿态,人们就会觉得我这人还不坏,虽然有本事,但并不咄咄逼人,做事有底线。如果皇上再出招,就成了皇帝不对。这种心理其实是很无谓的,因为心思变幻快的人其实就是墙头草为多,我在意的是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的想法。而且说白了,大明现在国势衰微,我也不想给大明君臣造成一种实质上有威胁的心理压力,这会使朝廷把大量的金钱物资都用在防范我们身上。建虏未灭,他们没有到科尔沁和我打一场,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远征几千里去打建虏,我还没有把握。最近这一两年,可能是相对平静的一段时间,我正好可以沉淀一下,也是件好事。”
张瀚说到这里,孙敬亭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已经确实下了决心,并且经过了通盘的考虑。
只是孙敬亭不太明白,张瀚判断的依据是什么,感觉这样做法,如果皇帝始终不再出招,并且大明保持相对的平静安稳,张瀚就很难从那种退避的状态中返回出来。
这样的话还不如先僵着,然后和大明谈判立国封王的事,不能悍然南下,与大明决战,北面为王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对李慎明在内的很多人来说这并不会叫他们满足,可是整个草原,加上奴儿干都司,可能击败建虏后把辽东地盘也拿在手里,几百上千万的人口,还有台湾的海上势力,北方的国土比大明还要大,只是人口数量不足,这样的北国之王,完全也算是皇者,称不称帝,只看张瀚自己的意思。
对孙敬亭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也可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