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比住旅舍便宜,实在没钱也可以白住,象史从斌这样身份的反而要比住旅舍多花钱,因为他要出的钱比普通人多的多,到了年底,会馆的主事会挨家上门求捐助,到时候善缘本子上,史家的捐助份额可是不低。
由于这一层关系,在祥符会馆里史从斌住着单独的一进院落,会馆的一群执事迎来送往的伺候,每次入京都住这里,上上下下都很相熟,倒也习惯了,就算有些不便,也不曾换那些旅舍来住。
况且还有一层好处,会馆中住着的除了少数穷困潦倒之流外,多半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比如提早过来等着考试的举人老爷,游学的诸生,丁忧回京尚未起复入职的赋闲京官,还有和史从斌一起到京师做买卖的有身份地位的商人。
一路进来,史从斌也是一直和人打招呼,时不时的同那些值得相与的站着聊几句,相约明日饮酒,三言两语便是将明日中午和晚间的酒席都定了下来,史从斌货都要办齐了,在京城不欲久留,所以这酒宴人选都是选的短平快。
到房间洗去脸上浮尘,换了一身家居的衣袍,刚坐下算了一会今日的帐目,外间长随道:“三老爷,侄少爷过来了。”
“宪之来了还要通传?”史从斌搁下笔,道:“快进来吧。”
“礼不可废。”史可法仪表过人,风度翩翩,进屋后长揖一礼,然后才笑着道:“侄儿今日和恩师还有杨大洪一起到韩阁老府上去,倒是遇着一件趣事,因而耽搁了。”
“我说你怎来的这么晚。”史从斌颇有兴趣的道:“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是……”史可法坐了下来,先喝了口茶润喉,然后不急不徐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今晚史可法和左光斗,杨涟等人一起去拜会内阁次辅韩爌。
近来斗争愈发激烈,东林党众官弹劾魏忠贤的声势越搞越大,然而皇帝除了开始斥责过杨涟和左光斗等人外,最近两个月并无动静,整个事情都僵住了。
若是寻常事情,皇帝将这事算是冷处理了,毕竟估计圣天子也是因为动静太大,不好施什么雷霆手段,事情拖延至今仍无了局,朝野间都感觉有些焦燥,官员们私下串连的动作也多起来,东林一脉当然也是经常彼此拜会,互相交换一些消息之类。
今日诸人刚到韩府不久,外间长随进来禀报,说是有要客请见。
韩府好歹是宰相府邸,没有身份根脚的断然进不来,今日请见的是顾秉谦,也是内阁辅臣之一,魏党现有两名大学士在内阁,顾秉谦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不同党,私下也没有交谊,不过身为内阁同僚之一,顾秉谦的资历和身份地位都足够了,韩爌当下便下令开中门迎接。
待韩爌和史可法等人赶到中门时,赫然发觉站在正中的客人并不是顾秉谦,而是一个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面白无须的高个男子,其人不是魏忠贤又是谁?
韩爌当时有些发征,连让客人进屋的礼仪都忘了,魏忠贤倒也并不介意,直接言明来意是请韩爌调停自己与东林一党的政争。
魏忠贤开出的条件是魏党贬退几个特别招人恨的骨干,比如掌锦衣卫镇抚司的许显纯等人,而相应的条件就是东林党不准再上弹章来弹劾他,大家息事宁人,这一回合算是战了一个平手了局。
原本韩爌身为东林党一个派别的老大,对眼下的这尴尬局面还有一点迷之惶恐……有敌人不可怕,文官打嘴仗也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敌人不对称,信息也不对称,现在完全不知道局面发展到何种地步,好象人在黑暗里走路,四面八方全是一片漆黑,就算是什么也没有,也是要吓个半死。
魏忠贤这么一过来,在韩爌看来反而是把事情给明朗化了,如果不是魏忠贤在宫中失势,恶了天子,遭到天子斥责,他怎会放下架子,亲自前来乞和?
这和岂是容易许的?不要说韩爌本人就是东林党里惹事精的后台,最喜惹事生非的性子,就算是他本人想着此事许了魏某,那党内其余人等岂能答应?不要说眼前杨涟和左光斗这几个战斗力超强的强人,就是近几年渐渐低调的赵、南星和邹元标等人又岂是好应付的?东林一党势力确实是如日中天,但因为人数太多,党内同志彼此有嫌隙的也很不少,韩爌一脉又是比较好勇斗狠,或是说喜欢自我标榜,这样一来等于把自己抬在很高的位置,韩爌又岂能轻率答应魏忠贤的请求?
“就这么当众拒绝了?”史从斌感觉匪夷所思,听完之后,就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