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马鞭就朝一个荒人烟的地方而去。
那里依旧和以前来时一样阴森,此刻我却丝毫不觉得害怕。道路两边齐人高的尸香魔芋,有灵性地趴伏到一边,给我让出一条畅通阻的大路来。
那两尊蛇身女子的石像还是守在巨大的黑色天井前,我脚尖一点飞身而上。看着天井里漆黑一片的未知,不由拿出怀中那块木牌自言自语:“要怎么进去?”
脚下突然传来石板转动的咯吱咯吱声,不过多时,一个巨大的蛇头突然冲了上来,我吓得往后一退。
岂料那条蛇竟意外地安分,扭了扭身子吐着长长的红信。
“你是说,让我顺着你下去?”我有些迟疑。
那条蛇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次下去时在下面的石室看见的巨蛇,后面我们从血刹雾宫出来时,也是从它身上爬上来的。
想到这,我放心地靠近它,感觉它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后,顺着它冰冷坚硬的身子往下滑落。
靠近地面时我翻身踏在一边的墙上,安稳落地。
一个蛇灵半跪在我面前,看样子早早就候着了:“云观大人,这边请。”
跟着他一路往血刹雾宫的深处走去,这条路并不熟悉,不是我们当时进去的那一条。
我想起当时紧紧将我护在身后的凤离,和被血蛰吓得夺路而逃的我和小葵。
不由叹了口气。
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座蓬荜生辉的豪华正门,就是血刹雾宫正厅的大门。
那个时候在我和凤离身后,还有数附墙魂在追着我们。我被他拉着,他的发丝打在我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我抬起眼看着他,看他在奔跑中俊逸的侧脸,看他凤眼里闪着坚定守护的光芒。
两人的衣摆在风中纠缠在一起,他手上传来的温度紧紧掳住我。
还记得我低笑了一声,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酝溪真是何德何能,看见永远临危不乱的睿王殿下如此着急的模样。”
他也笑了笑,回道:“还不是酝溪你功夫练不到家,你是来保护我的,怎么像是反过来一般。”
正厅的门缓缓打开,我回过神。金碧辉煌的古老南疆宫宇再次映入眼帘,宫顶上画满了鲜红精致的绝美壁画,镶嵌着数夜明珠,上面垂挂着数素丝穿玛瑙的银链静落。
两边都是清澈见底的晶莹潭水,上面悬浮着两座雕刻着尊贵蛇龙盘旋的玉色高鼎。一条铺满了翡翠的长道穿过谭水,道宽六尺,两边刺满了穿云钩玲珑图腾,一直蔓延到宫宇尽头。
尽头处分别立着十四盏长明灯,环绕着一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冰棺,冰棺边一片火红刺眼,数曼珠沙华开在冰棺四周,将冰棺里冰冷的一袭白骨映得带上血色,妖冶而诡异。
我看着冰棺前透了尽妖魅的修长男子,月牙长袍映着冰棺的寒意。
妖冶的凤眼轻挑,薄唇向一边愉悦地勾起。
我也笑了,往前走了两步:“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便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张和凤离一模一样的脸,看久了还真是吃不消。
他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到了我面前,速度之快让我措手不及。
我退后一步,他便欺身上来,纤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为何不敢看我。”
我留意到,他说的是我,不是本尊。
自从入了宫后,凤离几乎再也没有对我说过“我”这个字了,不管再深情的话中用的都是“朕”。
我那个时候就该明白的。
下巴处微微传来痛楚:“看着我的脸,在想那个小子吗?”
我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呢。”
他放开我的下巴,俊美双的脸上淡淡的:“你来就是为了感谢我,现在感谢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我悠悠坐在一边的玉桌前:“谁说的,我是来陪你过月食节的。”
他猛地转过脸来。
我拿出带来的酒葫芦和两个玉杯:“来,我们喝一杯。”
这座宫殿多少年都没有人烟气息了,数个节日,数个年年月月,只有他一人。
好不容易我能够进来陪陪他。
就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将我手中的酒杯打倒在地。
我转过脸,什么都还没看清,整个人酒杯狠狠压在了一边玉桌上。
巫马玉那张和凤离一模一样的脸,夹杂着数妖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的双手制住我的两腕,玉桌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进来。
他慢慢将头枕在我的肩上,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
“酝溪。”
我浑身一震。
他就抬起头来,那双熟悉的凤眼看着我,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
“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那一刹那我几乎都分不清他是凤离还是巫马玉。
眼眸被放大到最极致。
就这么在这里陪着他,直到我逐渐变老,直到某一天我死去。
反正没有了那个人的天下,不论在哪都是一样的。
我余下的命也都是巫马玉救回来的。
永远在这里陪着他,也并不是不可以。
他的神情那么温柔,和心底的那个人渐渐交叠在一起。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