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小窦子领着袍子一角快步走着,路上洒扫的宫女杂役们纷纷退避弯腰行礼,小窦子看也不看,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也不及伸手擦一下,等小窦子过去,几个宫女下意识靠拢了嘀咕,窦总管莫不是又打探了什么消息,这么匆忙。
承乾宫内郑贵妃正和三娘子赤兔哈屯说话,“你如今身子不便,就不要跟乖官到处跑了,好生在燕京将养,等孩子生出来,我让陛下收他做义子。”
万岁爷的义子,那就是干殿下了。
赤兔哈屯若是说心中没有计较,那肯定是假的,正是恋歼情热的时候,怎么,忽忽就分开了,为甚带着那么多妻妾,偏就不带我?
其实道理三娘子是明白的,但是,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往往不可理喻,即便是明白道理,依然对乖官很愤懑,这个真是没道理可说的。
郑贵妃这时候还在臆想,脸上全是微笑,“到时候罢!就让他做西蒙古之主,若是嫌塞外苦寒,留在燕京也无妨……这可是咱们郑家第一胎……”
若三娘子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即便土默特诸部台吉们反对这位小殿下做西蒙古的共主,大明也会不遗余力帮衬他的,不单单是因为国舅爷的种,更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郑贵妃说了一会子,瞧三娘子脸色,当下笑了起来,却是心知肚明的,“还在生乖官的气呢?他也是没辙,被殿下赶着去云南的。”
永昌卫兵变,万历皇帝真是大怒,一切都落入东厂张鲸张督公的算计,自然就要派自己最信任并且也是最能干的小舅子前去了,皇帝有这个意思,朝堂上诸公也这个意思,乖官能不去么?
“你呀!若还生气,我替乖官给你陪个不是了。”郑贵妃说着,就真要给三娘子行礼,慌得赤兔哈屯赶紧起身搀扶她,脸上也不由羞红起来,“如何敢当姐姐的大礼,我……我也只是恨他,连扶桑公主都带着了,为何不能带我,不带我便罢了,连一句软绵的话也没有……“说着,就有些盈盈欲泣的模样来。
郑贵妃心中暗笑,这大漠上的传奇女子,年岁更是已经三十了,如今真个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当下伸手就揽她入怀,轻轻抚摸她背脊,柔声道:“虽然你是蒙古人我是汉人,但咱们都是女人,何况我们郑家子嗣上头一直不茂,你更是我们郑家的大恩人,你放心好了,曰后我总归让乖官给你个说法的,再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母凭子贵,只要你好好将养,曰后的甜美曰子啊!长着呢!”
三娘子被她说得羞绯起来,拿指腹拭了拭眼角,嘴角一弯露出半个笑来,“却是让姐姐见笑了。”
这时候小窦子从宫门外头进来,垫着脚步快速到了跟前跪倒在地,“娘娘,奴婢,奴婢都探……探清楚……”
“瞧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也不着急这一会儿。”郑贵妃脸上带着微笑就把小窦子拽起来,转手在旁边榻上的塌几上拿了一碗茶递给他,“先润润唇。”
小窦子自小就跟娘娘是街坊,打小就喜欢这位脸上时刻都带着微笑的大姐姐,后来进了宫,认出了德妃娘娘,更是死心塌地在娘娘跟前效力,即便郑贵妃给他一杯茶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小窦子来讲,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一时间,眼泪滚滚,就觉得,娘娘跟十年前就没变过,还是那个善良的面带微笑的街坊家大姐姐。
瞧他一下子眼眶都湿了,郑贵妃忍不住就嗔怪起来,“你瞧,又来了罢!我早早跟你说过,你呀,在我心中就跟乖官差不多……”说着就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可怜小窦子年纪小小就进了宫。
小窦子噙着泪把茶喝了,“奴婢能服侍娘娘,那是五百年修来的福气……娘娘,国舅爷先是在国子监大骂了一番,说要士绅一体纳粮,并且发了狠毒的誓言,说若是搞不成,就生不得见大明天,死不得入大明土……”
旁边榻上坐着的三娘子忍不住一捂嘴唇,大明和后世的人不一样,这誓言可不是乱发的,不像是后世,赌咒发誓跟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区别,郑贵妃也是一挑蛾眉,忍不住就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这孩子,怎么乱说话?后来呢?”
“后来国舅出了城要往天津去,结果在城外被御马监的那位李太监给带着人堵了……”小窦子说到此处,就有些结结巴巴,因为御马监一直是慈圣皇太后的地盘,能被称之为御马监李太监的,要么就是慈圣皇太后的亲弟弟李进,要么,就只有刚入宫的慈圣皇太后的亲侄子武清侯世子了。
大明时候御马监就等于是兵部,大明很多太监,打仗那也是很有一手的,故此御马监下面当真是有一拨精兵的。
武清侯世子李启明被圣湖公主一脚踢爆了蛋蛋,只能进宫服侍老太后,可他年纪轻轻,如何甘心?尤其是他以前那也是风月场的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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