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玟嘀咕道:“看肤色、相貌,似乎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其中几个穿的是什么制服吗?”
确实是制服,这批人中有老挝水利部长,有琅勃拉邦地区的行政长官,他们出行,身边自然少不了警卫,再落后的国家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优秀的军人、警察,那三个撑了下来没有昏迷的人正是这类,都是专门保护老挝政要的警卫人员。
只是再怎么说,被大浪卷走,从高空摔落,虽然奇迹一般的没有伤亡,但一时也没了力气,所以轻易被制伏,否则即便不是青甲青辛的对手,至少能反抗一会儿。
落入一个奇幻版的世界已经让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见到两只拿着平板电脑说汉语的螃蟹更是让他们不敢置信。
作为老挝最优秀的警卫人员,有时会跟随政要出访国外,他们也专门学过一些外语,以备万一,三个人中有一个完全掌握汉语,有一个勉强听懂。现在他们的位置没有正对水晶宫的牌楼,否则那个完全掌握汉语的人应该明白处境了。
不管如何,两只奇怪螃蟹的旁边还有两个人,有人就能沟通,那个完全懂汉语的中年警卫立刻用汉语问道:“我是老挝中央警卫局的西瓦,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季玟和沐青山顿时晕了,老挝中央警卫局?莫非是老挝政要的保镖?视线不由看向昏迷人中的几个明显大腹便便的家伙,敖汤抓这些人进来干吗?
季玟还是颇有觉悟的,没有主动回答,而是看了眼青甲。
青甲打字发音:“这里是澜沧江龙王陛下的龙宫,尔等东南亚诸国不服王化,违逆天命,如今引发大劫,龙蛇起陆、天地反复,江河为之逆流。尔等本当死于洪流,我家陛下悲天悯人,有好生之德,故将尔等收入龙宫,只是尔等罪孽尚未清除,吾乃澜沧江龙宫首席审判长青甲,今判处你们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十年,充当奴隶劳工,将功赎罪,望你们铭记龙王陛下恩德,努力工作,尚有减刑希望。”
季玟心想,你平时都说龙王大人的,怎么今天成了龙王陛下了?难道是名义高些,好威慑这些外国人?还有什么审判长,自称的吧?
那个西瓦听的目瞪口呆,澜沧江龙王?是湄公河龙王吧?湄公河有龙王吗?老挝人信奉佛教,佛教传说中自然是有龙和龙王的,不过概念上不一样,对方这个龙王似乎是中土神话中的那种龙王啊。
不管是啥龙王,总之西瓦已经明白了,他们莫名其妙的要当二十年奴隶劳工!他们里面可是有部长级高官啊,怎么可以直接贬做劳工呢?可对方是龙王,是螃蟹,没办法讲理啊。
至于边上那两个人,西瓦记起青甲最初的喊声,似乎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奴隶,奴隶自然没地位,厨师也不会有啥权力,怎么办?反抗吗?西瓦作为老挝最优秀的警卫员之一,拿到中美等强国的军警队伍中也能算个高手了,只要对方是人,哪怕是最厉害的恐怖分子,西瓦也敢于一搏,可对方压根就不是人啊!
等等,不服王化?违逆天命?引发大劫?龙宫?这一年来的鲸灾莫非也是大劫,在中土神话中,龙宫确实有各种水族妖怪啊。
青甲道:“好了,不要发呆了,你们乖乖配合,也能少吃点苦头,毕竟是龙王陛下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要知恩图报。青辛,你把西瓦提到另一边去,审讯这二十七人的姓名、年龄、职业、学历、能力,厨师你拿一个平板过去做记录,完了做成表格。嗯,西瓦,不要想着欺瞒,龙王陛下乃是神明,欺骗神明会遭报应的,而且我们会对你们分批审讯,要是对不上号,哼……”
西瓦一惊,赶紧道:“我是卡山部长的警卫员,全部人中只认识一小半,真正了解的只有五个。”
青甲道:“只要你把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就行了。”
随着老挝人逐渐苏醒,一个个审讯过去,有的即便不懂汉语,但也可以让季玟充当英语翻译,作为一个优秀大学生,季玟的英语马马虎虎也过得去。随着审讯,发现懂汉语的人足有五个,真碰上既不懂汉语也不懂英语的,便让五个分别当翻译。
或许有的老挝人保留了很多东西没说,但那又如何,青甲满脸冷笑——虽然螃蟹的冷笑没人看得懂——这些人注定了一辈子要关在龙宫的,隐瞒又有何用?只有充分展现能力,才能得到龙王大人的看重,提前结束二十年奴隶劳工生涯,晋升成平民,并且积累足够的贡献积分,才能在未来的龙族、水族、人族三元体系中享受到一定的权利,甚至跻身龙宫中层管理人员。
这边审讯时,外界已经彻底爆发洪灾了。
在敖汤这条澜沧江龙王的驱使下,澜沧江老挝段的洪水可以说至少也是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这还是因为敖汤对老挝并无多少敌意,换了越南,说不定就变成五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甚至史无前例的恐怖洪灾。
之所以在不敌视老挝的前提下仍然引发百年一遇级别的特大洪水,那是因为敖汤也没办法,老挝北部的地势颇高,如果洪水小了冲不上去啊!
卡山部长一行其实远远不止二十七人,但只有那二十七人挡在了正前方,其他一大堆随员被浪涛推到了峡谷两侧,有的幸存一命,有的死活不知,如此大洪水是不可能做到零伤亡的,又不在本国,敖汤顾不得那么多。
幸存的随员们惊慌失措的看着滚滚江流,地位高的站出来压住场面,一方面尽力搜救,一方面向上层紧急汇报、求救。
老挝政斧和湄公河委员会收到了最新情报,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卡山部长……”有人或许和卡山部长交好,流了几滴眼泪。
更多的人没时间去关心多半已经身亡的卡山等人,紧急讨论着洪灾的异常。
“为什么是向东北?那是逆行南康河啊?这怎么可能?”
“不,水势无常,可能姓还是有的,因为堰塞湖水位上升的缘故,使得小范围内获得足够的势能,一旦爆发,大江裹胁着大洪水冲上去,毕竟南康河只是支流,比不得澜沧江……只是,为什么不向南呢?明明有宽阔的河道啊。”
“现在这样,难道我们不用疏散下游了?这倒是可以节省很多经费。”
“不,必须疏散。就算逆行南康河,但能逆行到哪里?等之前蓄积的力量消耗完,洪水还是会南下的,毕竟那边的地势北高南低,水往低处流啊。”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除了紧急疏散南康河流域的人民,老挝目前也没法可想,作为世界最穷的国家之一,他们的水利设施极度落后,根本没办法疏导和堵截。北部又多是山谷峡地,没有通达的公路,即便有抗洪人员也无法赶上去。
当洪水真正开始逆流的那一刹那,敖汤这个龙王终于感到吃力了,龙王掌控水系,但水往低处流乃是自然天理,违背天理逆行而上,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上说,水往高处流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给它足够的动力,现在就是敖汤在做这个动力源,在消耗他的龙力,强行推动江河逆流。幸好逆的只是一条支流,而且是以干流逆支流,对干流本身来说仍然是顺的。
即便拿水位来说,也只是暂时处于局部逆行,毕竟澜沧江上游的水位要比南康河更高,从西北而下,往东北而上,就像一个u型管或者v型管,只要左侧的那一段有更高的水位或者说势能,便能在右侧那一段的局部位置形成水往高处流的格局。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南康河龙王的话,他此时一定是最痛苦的,因为他滴水无法南流,还眼睁睁的看着澜沧江干流裹胁着汹涌的水势而来。
洪水塞满河床河道,犹嫌不足,又把南康河两岸的田地淹成一片汪洋,甚至碰上一些村庄,也一律摧毁,幸好逆流的速度并不太快,村民们也有了逃脱的机会,但望着淹没的家乡和田园,处处都有啼哭之声。
敖汤听着水系舆图上传来的哭声,心里并不动摇,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半途而废毫无意义。甚至撇开人姓,站在国家功利的角度来说,中国也可以通过帮助老挝救灾获得更大的影响力。
当澜沧江开始逆流南康河后,关注此事的已经不止湄公河委员会的四个成员国,中国作为近邻,也开始投入更大的力量来跟踪报道,中国水利部门的官员和学者也开始研究这一次异常的洪灾。
10公里,20公里,50公里……随着不断逆行,这场大洪水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当然,对世界上很多人来说,并不怎么关心,老挝?那是哪里?但各国的水利专家却都注意到了,甚至有几个专家在网上发表文章告诫越南了。
“可恶,这是在诅咒我们吗?”
“但是我觉得这几个专家说的话有点道理啊,逆流的洪峰已经过了孟夸了。”
“孟夸又怎样?又不是我们越南人的城市,政斧真是太混蛋了,老挝洪灾为什么要我们越南人捐款?哼,捐款肯定会被贪污掉很多的,可恶!”
“我说兄弟,你看地图啊,过了孟夸只要再往北五十公里,离沱江的支流就很近了啊。”
“不会吧?”
那个越南人赶紧去看地图,他们所谓的沱江,便是中国李仙江在越南的那段。不过也并不全是李仙江,沱江有四个水源,李仙江是其中之一;第二个也是中国的,叫藤条江;第三个是越南本地发源的一条河流,无足轻重;第四条则是发源于老挝,往东流到越南,再汇合进沱江。
越南人看着那条老挝支流,发源地和南康河之间只有三十多公里!万一湄公河发神经,不但逆流南康河,还往东折入那条老挝支流,岂不是要冲入沱江,冲到俺们越南来?
“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老挝那个地区都是高山峻岭,这洪水根本冲不过来!”
“可是,高山峻岭之中也有峡谷啊,我们这边的河流本来就是穿梭于一个个峡谷中的。”
“还是不可能,洪水逆流南康河,毕竟南康河也是现存的河道,但怎么可能冲出河道,冲入本来没有河道的地方呢?”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靠,你这活很有深意,可关洪水屁事?”
“世上本没有河,大洪水冲过,便成了河。”
“胡言乱语!没有河哪来的洪水?”
60公里,70公里……洪水不断逆行着,现在敖汤的压力已经不是指引洪峰前行了,随着不断向北,洪流和南康河之间的水位落差也在逐步减小,汹涌而入的大洪水已经彻底击垮了南康河的正常流动,随着更大的水量被裹胁进来,逆流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了。
现在费力的,仍然是琅勃拉邦那边的转折点,怎样让从西北方向来的澜沧江干流后续河水不进入南方正常河道,而是折向东北?敖汤几乎是在全神贯注的处理此事,他的力量不断通过水系舆图沉浸入转折点区域,那边形成无数的暗流,不断冲刷着泥土和石头,将一切可以用于阻挡阻塞的东西汇聚到南边,使得南下的障碍越来越高。
80公里,90公里,100公里……终于,龙宫抵达了离沱江最近的一个点。
南康河是澜沧江支流之一,澜沧江流域的所有地形都能在水系舆图上反映出来,敖汤早就琢磨过周边地形无数遍了。虽然距离沱江支流只有三十几公里,但中间阻挡的确实都是丛山峻岭,洪水能冲破某个峡口,冲垮一座小山,但不足以彻底冲垮一片山,好在山岭之间不乏深幽峡谷。
“就是那个了。”敖汤手指一条峡谷,丈量着距离,然后再次开始蓄洪,不断用洪水和大雨冲刷周边的山石,营造泥石流和山体滑坡。
当又一个巨型堰塞湖出现,老挝人都快疯了,他们认为洪峰的力量尽了,不足以再向北了,会沿着河道往南宣泄,必然会对老挝南部地区造成伤害。
老挝的水利专家低声自言自语:“要是干脆冲到越南,对我们的损害反而小些。”
边上的越南代表耳朵尖,顿时气坏了。
他愤怒的看着老挝专家,俺们越南处处援助你们,指导你们老挝不断发展,你们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不过越南代表也明白,老挝的高层并不是没有其他声音的,有部分人一直企图摆脱越南对老挝的控制,就像去年的东南亚危机,当越南和印尼、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出现对峙时,老挝竟然在打酱油,而没有直接站在越南老大哥的一面,真是忘恩负义啊!
愤怒之余,越南代表心中也充满着担忧,他刚才也问询过越南方面的水利专家,对洪水来说,区区三十多公里真的不值一提,万一这个新的堰塞湖再次崩溃,如果缺口在东,那完全有可能冲到沱江支流中。
越南代表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恐惧,如果仅仅是一次洪水,那么越南也不是承受不起损失,但如果打通河道,变成常态化,以后湄公河一直这么流,那……越南就完了。
越南代表顿时急了,一把拉过老挝代表:“你们必须立刻动员军队,赶往新堰塞湖,不能再让堰塞湖蓄洪了,从南面强行决口,疏导洪水。”
老挝代表翻了个白眼,不用这样吧,你们越南是老大哥啊,不能欺负我们啊,口上解释道:“直接决口会带来不可预料的灾害,现在南部河域的疏散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我们不能拿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当儿戏。”
越南代表沉下脸,现在担心的可不是往南而是往东啊,虽然从正常来说,往南决口的概率至少是百分之九十多,往东决口的概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但不知怎的,越南代表内心充满着隐忧,如果一切事情都是正常就好了,可逆流南康河已经不正常了,上帝啊、佛祖啊,马爷爷啊、胡伯伯啊,你们都要保佑我们大越南啊。
越南代表离开席位,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首长,我建议派战机炸开新堰塞湖的南部。”
越南首长晕了,虽然他一贯把老挝当做自己大越南的势力范围,但直接派战机去轰炸,那老挝说不定就要彻底投入泰国甚至中国的怀抱了,这个决心哪下得了啊?他招来专家,询问后发现概率不到百分之一,顿时无视了这条荒谬的建议。
天上始终在下雨,新的堰塞湖不但汇聚了澜沧江干流的河水,在敖汤的驱使下,现在南康河上半段的河水也涌入堰塞湖之中,水位不断上升。
“是时候了。”
敖汤露出笑容,虽然他没学过专业的水利水文知识,但作为掌握水系的龙王,他很自然就能判断出需要多大的水量就能打通道路,他的目光跨过丛山峻岭,山的这边是澜沧江水系,山的那一边就是元江水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