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抱着小蛇,虚软地倒在地上。她想过去,想搂住他的身体,他低垂着头,整个人都隐在了黑暗里,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她明明想过去的,可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没有力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走,飘荡在他的上空,她想靠近他,却无能为力。
骷髅人的身后尖锐地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得意的,舒心的,刺得人耳膜发麻。
已经走了很远的大胡子听到这一声,蹙然回头,当看清青石小路的尽头的那一幕时,鹰眸赫然睁大,低吼一声,像是爆发的野兽一般朝着女子嘶吼着奔了过来,闪电一般,来到骷髅人的身后,一把拽起了女子,看着她,利爪朝着她的肚子一掌下去,竟是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击了下去。
他仿佛还嫌不够,把她抛起来,死死朝着不远处扔了过去。
他怒吼着,朝着原本奔了过去……
骷髅人的头一直低垂着,卿九看不到他的表情,许久,久到卿九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一抹温度都消失的时候,他慢慢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眸子微微一转,流连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在说:我没事……
卿九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傻子,怎么可能没事啊?
他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口上,她踉跄着爬起来,来到他面前,想搂住他,可他胸前的剑那么明晃晃的,她甚至怕哪怕碰到他身体的哪一个位置都会伤到他:“霄祈,怎么办?怎么办……”她大脑现在完全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事……”骷髅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只是,他说完这两个字,就最后看了卿九一眼,缓缓垂下了眸仁,直直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霄祈——”
……
卿九无力地颓坐在床沿边的地上,后背靠着墙,她的脸白得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她的眼珠一转不转,直直地看着冷逸用刀剪开了骷髅人胸前的衣服,喜袍剪开,露出了惨白的骷髅,胸腔的位置是一块泛着黑光的玉牌,玉牌的正中央此刻被一把利剑穿透,刀身周围的玉牌已经碎裂开,好在碎得并不是很明显。可他身体里的剑必须拔出来。
冷逸的面容很凝重,他身侧的西泠月根本不敢出声。
其他人也屏息凝神,一旁的雪狐女暗自垂泪。
“剑,必须要拔出来。”冷逸深吸一口气,歪过头看向卿九。
卿九的眸仁终于动了动,抬头看向他。
冷逸幽绿的眸仁沉了沉,却还是无奈地说出了实情:“如果拔出来玉牌没有完全碎裂的话,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可如果……”
“玉牌……碎了呢?”卿九终于出声,声音低哑的让人闻者落泪。
一旁的雪狐女的泪落得更凶了。
冷逸薄唇一抿,许久才叹息一声:“那么他被锁在玉牌里的魂魄会散尽……”
“……”
所有人听到这,面容都白了下来,魂魄散尽。
岂非就是魂飞魄散?
胡怪恨得直咬牙,握紧了手,骨头咯吱作响!可恨极了,恨书生不争气,爱上那么一个女人,却又忍不住落寞,他多年的兄弟,竟然就这样死在了那个女人手里,而且还害得殿下如此,他闷闷地无声地用手为拳,敲着自己的胸口,再也忍不下去,推开门,走了出去!
雪狐女也捂住了脸,跑了出去!
房间里莫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卿九的唇动了动,许久,才喃喃问道:“如果,不拔这把剑呢?”
冷逸摇头:“就算是不拔,哪怕是轻微的晃动,都可能让玉牌碎裂。”
所以,留着这把剑在身体里,反而更加危险。
卿九的呼吸越来越沉,她苦笑一声,满眸的哀伤,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握住了他右手的手骨,十指交缠,闭上了眼:“那就……拔吧。”
冷逸看着她这模样,眼底闪过一道心疼,可终究是无奈的。
缓缓颌首。
何其残忍,让她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慢慢握到了骷髅人身后的剑柄上,咬着牙,屏息凝神,慢慢把剑一点点拔了出来,剑身带动玉牌,黑光随着剑身的拔出,光芒时强时若,卿九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感觉着他冰冷的指骨,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即使这样,也难以阻止她眼底的泪珠涌出。
冷逸的动作很慢,尽量不剧烈碰触玉身,卿九看着他露在外面苍白的骨头,死死咬着唇,突然,骷髅人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幽幽转醒,目光落在她哭泣的脸上,冰蓝色的眸子微微转动,流转着一抹安抚,另一只手骨慢慢抬起,骨尖抚过她眼底的泪:“不……哭……”
卿九握紧了他的手,眼底都是激动和无助的泪。
她想闭上眼,可又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终于,剑身被拔得只剩下一个剑尖,生死只在这一瞬间了,冷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更加小心翼翼地拔出了剑尖——
“嘶。”很轻微的一声。
剑被完全拔了出来,玉牌的裂纹大了一些,却并未再裂开。
卿九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捂着嘴看着骷髅人,握着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手骨,泪水终于绝堤,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骨头。骷髅人摸上她的脸,拍了拍她的肩头,俯下身,把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低声地安抚:“没……事……了……”
别哭……
卿九却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要把刚刚的担忧和委屈都哭掉一般,撕心裂肺,却又欣喜感激。
一旁,冷逸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把这一刻留给两人,打开房门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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