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对。”银月摆了摆手，“是你们里应外合，与我没什么关系。”

    “你！”了空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悦地看着对面以一种柔弱无骨的姿态斜倚在扶手椅上的男人。“你为大人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是想不认账吗？”

    “从来都是你们在自以为是。我做的那一些一直都只为了我自己，不过就是你们也想要这样的结果而已。说到底，我们只是走在同一条道上的陌路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哼。”了空闻言嘲讽道，“那唐韵呢？”

    银月眼中闪过一道算计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压低了声音开口，“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若你敢对她不利，休怪我不客气。”

    “不、不不、不敢！”了空大笑了起来，得到了银月的承诺，他心情颇为不错，也不多停留，兀自离开了。

    银月看着那敞开又关上的门，陷入了沉思。此刻夕阳的余晖正爬上他的手背，似是谁柔软的温度正贴合于微凉的皮肤，令人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柔软。银月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脑海中究竟在想着谁。

    一路走到了桃花林，夏芜才放慢了脚步。

    如今浩气盟与恶人谷之间的冲突日趋激烈，一场大战就在眼前。而传说中退隐的墨无心重回恶人谷，似乎正在为此谋划着什么。若是墨无心有心要查，那么自己和玉宇长卿所做下的事情会尽数浮出水面，到时他们二人恐怕难逃一劫。这般想着，夏芜不由担心起来。更何况眼下玉宇长卿不在谷中，待他回来之时局势是否还对他有利不得而知……

    沉思间，她已然走到了桃花林深处。方才还有些许期待的心情在此刻尽是忐忑。

    “夏芜。”

    一把久违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芜一怔，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安，有些迫切，却到底是缓缓转过身迎着声音的来源。

    是墨无心。

    比之上次瞿塘峡的相见，他看起来瘦了些，然而整个人瞧起来愈发精神了。眼角有浅浅的鱼尾纹，给清俊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温柔。看向夏芜的神色瞧不出心思，仿佛他所见的不过是随意一个路人罢了。

    然而被唤的人却心神不安极了，刚刚才想着他回谷的意图，此刻这个人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显然他在自己送完药后不久便告辞了出来，一路跟着她走到了这里。方才她只顾着自己琢磨事情，丝毫未觉身后的脚步。若是往常，他恐怕要皱着眉头责备一番自己的掉以轻心。可是眼下……他应当会更在意一些其他的事情。

    下午张了张口，却还是放弃了，眼前的墨无心不再是当年庇护着她的师父，不是曾经情窦初开时的恋慕之人，甚至不是在瞿塘峡告知自己关于姐姐的消息的墨大夫。此刻，墨无心是恶人谷的军师，是王遗风最得意的部下；而她，是恶人谷的叛徒。

    “你并不想见到我。”墨无心说得很是笃定。

    夏芜没有否认，视线投向了别处。以她对墨无心的了解，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既定的目的。而这一刻，她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唯有闭口不谈。虽然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做法，却也实在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恶人谷，如今已是变了个模样。”墨无心继续说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观察着夏芜每一个可能有的表情与动作变化。“听闻洛天承之后，由玉宇长卿代理帮主之位，他人呢？”

    “他有事出了谷。”

    “哦？他还回来么？”

    夏芜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了视线。然而这动作足以证明墨无心心中的猜测，他脸上好看的笑也淡了几分。

    “恶人谷中有奸细，此事你该知晓的吧。”墨无心说。他的嘴唇略薄，此刻紧紧抿着，更显出几分冷漠来。

    夏芜静静听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质问或试探。

    “事发之时你亦在场，听闻还提供了不少线索……在你看来，那奸细是不是洛天承？”

    “我只是将自己所见告知大家罢了，哪里有什么看法。”夏芜攥紧了手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墨无心点了点头，“自小到大，你总是很有自己的主意。然而有时我并不认为那会是好主意。比如——”他顿了顿，“背叛恶人谷，为浩气盟提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