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二十万两真金白银和一次辽东大捷,表明了其友好的合作态度。
两倍、甚至三倍于佛郎机人的税负,胡应台还是动心了,再次权衡了一番,随即抬头问道:“穆大人,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条件?”
“应该是您有什么条件?”穆秀才笑了笑“胡大人,您是两广总督,规矩理应由您来定。只要有利于朝廷,并充分顾及到他们的利益,我想一切都不是问题。”
佛郎机人暂居澳门,那是得到朝廷允许的!周用宾大吃一惊了,连忙提醒道:“胡大人,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草率!再说澳门是一回事,海上则是另外一回事。真要是这么做了,不但会激怒红毛番,甚至连佛郎机人都会重操旧业呀!”
葡萄牙人初来大明时,他们亦盗亦商,不是单单做生意,而且做生意的手法十分野蛮。如果你同我做,我就同你做。如果你不同我做,那我就抢!
最令朝廷大感头痛的是,那些在海上游荡并装备精良火炮和舰船的葡人,你不让他上岸做生意,他就同那些亡命海上、商盗参半的走私集团及倭寇串通一气,对大明海防造成更大威胁。
万般无奈之下,朝廷才拿出了一个妥协方案,让他们在澳门居住下来,达到不要让其同倭寇、海匪结合在一起做坏事,将葡萄牙人同海匪分离出来、为我所用的目的。
如果单单把葡萄牙人、尼德兰人和英国人赶走,又无法确保东南沿海安全,无异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相比之下,那两倍、甚至三倍于佛郎机人的税收则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穆秀才当然明白他的顾虑,立马回过头去,胸有成竹地笑道:“周大人尽管放心,如果能就这一问题达成协议,东印度公司舰队不但会确保东南沿海的安全,甚至还会像在福建一样协助广东组建一支西式舰队,并在军事上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眼前这位为大明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不仅仅是促成东印度公司协助福建官军取得一次辽东大捷那么简单。除此之外,还带回了上万册西方著作,并将其中的一部分翻译成了中文。这在读书人中造成了巨大轰动,以至于朝廷不得不把一部分已收入内库的书籍,拿出来供国子监学子们研究。
更重要的是,作为大明东西方交流的第一人。他还动员福建水师派出一批游击、守备、都司、千总和把总,远赴西洋学习如何操作和铸造铁甲战舰和火器。并收养了六十多个孤儿,前去学习较大明更为先进的天文地理知识。
事实上,这才是首辅叶向高力排众议,未经科举就任命其为福建市舶司提举兼鸡笼知县的真正原因。
尽管他并不是东林党人,但对于他的人品,周用宾还是很钦佩的。至于他所作出的保证。周用宾也很愿意去相信,可再三权衡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道:“穆大人。大西洋公约组织东印度公司或许像你所说的一样,只想做点生意,并没有其他非分企图。但只有几艘铁甲战舰,不足以同时确保广东福建两省海防。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是啊,总共就那么几条船。你拿什么来保证广东沿海的安全?
就在众人琢磨着是不是出兵增援澳门之时,穆秀才突然干咳了两声,眉飞色舞地说道:“就下官对大西洋公约组织的了解。他们绝不会作出超乎自己能力的承诺。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大人。为了确保鸡笼不受尼德兰和英国海盗袭扰,东印度公司增援舰队已于半年前起航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内必将抵达大明。”
“增援舰队?”胡应台一愣,禁不住地脱口而出道。
“一支无论吨位,还是火力,都是尼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舰队所望尘莫及的舰队。而且不久的将来。它们都将会移交给福建水师,成为我大明的海上长城!”
“沈二公子和沈三公子。就是为那些铁甲战舰去的吧?”
“是的”穆秀才点了点,感慨不已地叹道:“沈老将军为了让大明拥有一支能与西夷分庭对抗的舰队,顶着巨大压力,愣是把两位公子送了出去,不愧为朝廷栋梁啊!”
后顾之忧没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胡应台意识到自己该表态了,想了想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穆大人,福建市舶司只负责琉球一国的进贡,广东则不然,东南属国进贡船队几乎都要在此上岸。由此可见,澳门要比鸡笼重要的多,所能获取的利益要多得多。所以,三倍于佛郎机人的税负是不是太少了?
此外,作为海防重地,广东水师同样需要一支西式舰队,我想这也应该一并考虑进去。如果东印度公司愿意的话,本官立马可以上奏朝廷,并派出同样数量的水师官兵,前往西洋学习铁甲战舰操纵之术和火枪火炮点放之术。”
相对于有口皆碑的清官商周祚而言,眼前这位完成称得上毁誉参半。据穆玉峤所知,他曾被言官们弹劾过无数次,涉及多桩贪污受贿案。然而他却像一个不倒翁,无论言官们怎么弹劾都依然不倒。
更重要的是,他特别擅于变通,其处事方式绝不是商周祚所能比拟的。所以在穆秀才看来,他要比一般朝廷大员要好打交道得多,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一建议。
想到葡萄牙人小国本性,暴富之后就得意忘形,开始偷奸耍滑,不但开始偷税漏税,而且胆敢不再规规矩矩的孝敬上官,本该送给相关大明官僚的份子钱也敢缺斤少两,就算再翻上一番,所交纳的税银和贿赂也绝不会超出四十万两,穆秀才便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只要东印度公司能取而代之,税银不是问题,舰队有不是问题。”
“那他们打算怎么取而代之呢?穆大人,要知道澳门不是鸡笼,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们干。”
台湾是天高皇帝远,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澳门虽然距京城也不近,但终归不是海外。那么多言官盯着,如果让他们感觉有辱国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穆秀才当然明白他担心什么,低头沉思了片刻,侃侃而谈道:“一切萧规曹随,像佛郎机人一样组建个议事会,每三年选举一次。每个非大明子民都有选举权。议事会任命一个法官,三个市政议员和一个检审官。
三名市政议员轮流担任议事会〖主〗席,法官负责审理即决案件。假如有人对判决不服,就向广东巡抚衙门申诉,其判决为终审。议事会〖主〗席兼任财政官、海关总监、公共事务主管,同时还代表议事会与巡抚衙门沟通。
另外组建一支以大明官军为主的海岸警备队,正副队长由议事会〖主〗席和巡抚衙门任命。议事会岁入全部来自海关税收,关税是以实物形式征收。征来的货物削价5%公开拍卖。拍卖总收入中的四成作为海岸警备队军费,两成给孤儿院的姑娘做嫁妆,两成给仁慈堂,余下的两成则交给教会学校和医院。”
海岸警备队副队长由巡抚衙门任命,胡应台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要知道在此之前,葡萄牙人的市卫队,巡抚衙门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
可他就是搞不明白,如果按这个比例分成,东印度公司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穆秀才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东印度公司方面嘛,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只要能合理合法的进行贸易,那澳门的所有收益都可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