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着手中的钱，还有贺辰那豪放的喝营养剂姿态，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温室里的花朵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和无用。

    也拿了一瓶营养剂，贺一在贺辰的身边坐下，“你也喝营养剂的吗？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喝就会吐出来的家伙呢。”贺一见过那些从平民区来贫民区体验生活的孩子，那些娇气的孩子们在第一次喝营养剂的时候，都全部“哇”的一声全吐出来了，然后嫌弃的将还没喝完的营养剂扔在了地上。当时看着那些白白流走浸进土里的营养剂贺一很心疼，虽然不是他花钱买的，可是看见有人这么的糟蹋粮食他也是很看不过去的，明明他们每天那么努力的捡零件才能赚来钱换取生存所需的营养剂，在那些人面前却不值一钱，是可以随意倒掉的东西。

    “……谁说的！”贺辰又自欺欺人的选择将他之前吐掉一口营养餐的事实遗忘掉了，不过他也觉得很奇怪的，之前一直嫌弃从来不喝的营养剂现在喝起来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看着自己手中空的营养剂瓶子，又看着贺一在一旁珍惜的小口小口喝着营养剂的样子，贺辰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心里木木的感觉是什么，那些略微复杂的情感不是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描述出来的，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有了哪些变化。

    “哎，贺一，为什么那么多的破损零件方大叔才给那么点钱啊？而且才能换来三瓶营养剂。”贺辰问道，他今天捡那些零件好辛苦的，可能走了很远的路都找不到一个还能有机会修理好的破损零件，可是最后还是只得了两个联邦币，他之前就很想说了，可是看见一旁的贺一也没什么异议他就压制住了自己说话的冲动。

    “少？不错了，方大叔算是收购商中特别厚道的一个了，我每捡一个麻袋零件能得到一个联邦币就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我捡的零件有许多都是没用的了，今天能得两个联邦币还是托了你那个修理好的零件的福。”收购商们雇佣贫民区的廉价劳动力，从那些报废的零件中找出还能使用的，修理好后再卖出去，赚取差价，而贫民区的人们则依靠从收购商那里换取的生活物资生存下去，这个现实贺一早就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能反抗吗，能气愤的不再捡零件吗？不能，不然，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这就是贫民区生存的残酷现实。他不能改变这个客观现实，只能在尽可能的环境下让自己过得更好些，譬如说，找一个还算好讲的收购商之类的。

    “贺一，你以后把找到的破损零件给我，我让我爸爸修好了再给你拿去卖好不好！”贺辰为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鼓掌。

    “得了吧，我可不好意思去麻烦安老板，他可是个大忙人呢，不过我爸爸倒是经常去找安老板的，不知道你见过了没。”

    “你爸爸？”

    “嗯，安老板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啦，他经常都会义务帮贫民区的人修理一些捡到的零件的，不过人太多的话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他就定下规矩，每个人每隔两天都能拿一个零件去他那里免费修理，如果超出来的话他就会收钱了。我爸爸每次都会把几天以来捡到的看起来品质最好、等级最高的零件拿去给安老板修理，大部分都能修理成功，这些零件后来往往都能卖出好价钱。”

    “……”从来不知道爸爸居然一直在做一件这么高尚无私的事情的贺辰，他心目中的白锦安的形象顿时变得异常的高大起来，他开始严重谴责起以前那个老是调皮捣蛋惹白锦安生气的不懂事的自己。

    “贺一。”

    “嗯？”

    “你送我回家吧。”

    “哦，好。”

    “贺一，你以后还是每天来这里捡零件吗？”

    “嗯。”

    “那我有空来帮你修理零件吧。”

    “……随便你啦。对了，你刚刚怎么没有站出来和方大叔说那个一级零件是你自己修好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说呢？太不矜持了，我一直在等你说出来呢，可惜你都没说。”贺辰略带不满的说道。

    “……”贺一无语，难道你现在这样就很‘矜持’吗？

    贺一没有送贺辰到白锦安维修铺的门口，他让贺辰在不远处换回他原先的那套衣服后，收回自己的麻袋，就让贺辰自己走回去，反正也没几步路了，远远地看着那个被白锦安揪着耳朵带进维修铺的孩子，贺一露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笑，“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贺一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家，贺刚面色不善的看着慢吞吞走过来的贺一，怒斥道：“到哪儿撒野去啦，这么晚不回家！”

    “捡零件误了时间。”贺一平淡的说道。

    “零件呢？”

    “卖了。”

    “钱呢？”

    “在这。”贺一将贺辰给他的两个联邦币交给了贺刚。

    贺刚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今天还行，明天继续努力。”说完贺刚就将联邦币放进的屋子里的储物罐里。

    “我去看弟弟去了。”贺一说完就走进他和他弟弟的房间，贺二这几天生病了，正躺在床上修养，几天没能去捡零件，贺刚已经很看不惯了。

    “哥，你回来了啊。”

    “嗯，妈呢？”贺一没看见江柔的身影。

    “妈去洗零件了，爸爸说要清理一下明天好去找安老板修零件。”

    “哦，你今天的药吃了吗？喝营养剂了没？”

    “药吃了，营养剂只喝了一瓶，爸爸说不干活的小孩不能浪费家里的太多食物。”

    “我就知道，哥这里还有一瓶，你喝了吧。”贺一拿出剩下的最后一瓶营养剂。

    “哥，那你呢？”贺二拿着营养剂有些犹豫。

    “我还能饿着自己啊，这瓶是我自己私藏的，爸爸的还没给我呢，我等下就去问他要，你先喝着，不要让爸爸发现了啊。”

    “哦，好。”听到贺一这么说，贺二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贺一和贺二说起了遇上贺辰的事情，贺二对贺辰也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对贺一说道等他身体好了也要去见见这个小孩。

    贺一笑着答应了。

    同一时间，白锦安的维修铺，“贺辰！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贺辰没有把贺一供出来。

    “笨！谁叫你自己乱跑出去的，678都快被你吓的死机了你知不知道。”白锦安骂道。

    找了贺辰一天都没有收获的678在一旁狂点头以显示白锦安说话的真实性。

    “对不起啦，爸爸，还有678，我下次一定不会乱跑出去了，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

    这么乖？贺辰的诚恳道歉让白锦安都不好继续骂下去，而678也快速的帮贺辰处理完伤口，用治疗仪一射，贺辰已经结疤了的小手总算是恢复了原先的白嫩了。

    “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啊？”贺辰突然记起了这个让他困惑的问题，“人家都叫你安老板，那为什么我姓贺呢？”

    “……”这个小鬼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的？白锦安为难了，他已经不想告诉贺辰他是捡来的这个事实了，“那个……你爸我叫安锦，你妈妈姓贺啦，你和你妈姓的。”担心小孩子嘴巴不牢，白锦安最终也没有对贺辰说出自己的原名，毕竟就算是在这个小小的贫民区里，他那个名字还是有很多人知晓的。

    “我妈妈？那她在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她死了，不在了，好了，不要问那么多了，吃饭，678已经把饭都煮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

    “死了？”贺辰正在思索这个词的意思。

    正在河边清洗零件的江柔突然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天气这是要变凉了吗？

    在白锦安的胡编乱造下，贺辰被成功的糊弄过去了，从白锦安的口中，他得知，妈妈已经离开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有爸爸和678的陪伴就够了，不用再去想妈妈什么的了，他还是一个拥有着美满家庭的幸福小孩。

    在贺辰看不见的地方，白锦安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感叹道，小孩子长大了果然是越来越难糊弄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