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彼得堡形势不妙,两天前就下令撤离了圣彼得堡。
这里是人口密集之地,城镇一个连着一个,部队走了不远就发现前面又有一个城镇,但不是圣彼得堡。
袁志祥的连队面对的是一个郊外的火车站,一些穿着笨重衣服的苏俄工人和赤卫队在中**队还离他们很远的时候,就开始射击,充分表明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在火车站的后面,密密麻麻的一长串队伍从向圣彼得堡的方向走去,象一条肥肥的黑蛇一样穿过雪白的原野,——蜿蜒曲折地爬向远方。
这是一支难民队伍,每当中**队出现的时候,他们就被要求进行转移,他们踏着松软、湿润的积雪,艰难地往前走着。队伍里有许多人还是中学生样子的半大小孩,也有穿红军军装的军官和士兵。成群的难民——上了年纪的、有身份的人们穿着大衣和套鞋,跟在多得数不清的大车后面走着。妇女们围在大车旁边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挣扎。
“俄国人又跑了!” 林一虎扛着步枪,叹息道,“这些难民一样的军队,实在提不起开枪的兴趣。”
袁志祥在他连队的散兵线的前面走着。和他并肩走的是仪容端正的副连长潘得利中尉,他象只老野狐狸,眼光左右忽闪,充满了狡黠。
“让他们跑吧,跑到那边去,这些除了浪费他们的粮食有什么用…这些俄国人,这个严寒的冬天,这些俄国人迟早饿死冻死…”
“我宁愿花一点神,每个人送给他们一颗子弹…”袁志祥说道,“看到这么多俄国人,我的心里就开始忍不住了,很想开几枪…”
“我知道你的这种感受,但是,如果开枪打不同,那就更加让人失望…”潘得利说道,“我不是说你的枪法不好,而是说,这里距离还远…除非你是更高级别的枪手…”
严寒的袭来,从波罗的海口吹来带咸味的、潮湿的冷风。袁志祥习惯地、步伐一点也不错乱地踏着已经踩烂的积雪,观察着他的连队的士兵的脸。林一虎在也身边着,穿着军大衣,钢盔歪戴在扁平的后脑勺上。
“我说连长。能不能快一点。俄国人都走光了!” 林一虎熟练地两手倒换着步枪。喊了袁志祥一声。
袁志祥掉过他那宽额角、象牛似的嵌着两只眼距很大的黑眼睛,看了一眼喊他的林一虎。
“请您命令快点吧!要知道这样走法就是冻死也不足为奇。我们的脚都湿透啦,还用这种走法行军……还没有到那里,俄国人就走光了,还用得着我们打吗?难道你真的认为,可以冻死饿死那些俄国人.不用我们开一枪?”
“谁不想快一点,但是怎么快得起来,积雪这么厚!” 袁志祥气愤得扯开大嗓门儿、说起话来象吵架似的哇啦哇啦地叫道。“指望俄国人冻死饿死?别发大头梦了…潘得利,你说是不是?”
潘得利没有回答,他慢慢地走着,一般这个时候他不会跟袁志祥争论的。过了一会儿,一辆马拉的雪撬车跑到他们前面去了。车夫赶着两匹吃得肥肥的、尾巴扎起来的铁青马;马蹄向四下溅出一团团的积雪。车上装着一挺重机枪,和几箱子弹。坐在车上的机枪手冻得全身发抖,蓄起来的胡子结了霜变成了白胡子,两道向上翘着的眉毛也变成白的了,他的脸被风吹得通红,没有戴钢盔。只戴着厚厚的棉制帽歪扣在耳朵边,斜靠在马车后背上坐着。瑟缩地用左手扶着领子。
好不容易来到火车站,果然俄国人已经跑远了,在铁轨旁边有一条马路,被大队人马踏烂的路上,有的地方渗出了黄色的小水洼。走起来很困难——两只脚直打滑。不过,路面虽然滑,但总好过走那些没过膝盖的雪地。部队沿着马路继续向前推进,袁志祥一面走着,一面倾听着前面的谈话。林一虎忽然叫道:“您看见了吗,连长?咱们的团长他老人家也在开步走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 袁志祥说道,“在法国,我还同现在的张总司令一起走过路呢?当时他已经是总指挥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团长,在法国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班长…”
“那你当时是什么官职?连长,” 林一虎问。
袁志祥没有回答。他那杂乱的胡子上挂着一些冰琉璃,像挂在上面的虱子的卵。他偶尔抽搭抽搭鼻子,吹进军大衣里的寒风冻得他直皱眉头。
“这也许是对俄国人的最后一战了…”潘得利想着,怀着希望打量着队伍和弯弯曲曲地在道路上行进的纵队的前部。跑过几个骑马的通信兵,溅射的雪水溅射在他身上,他少有地骂了一声。
这些通信兵骑着的是一匹匹高大的洋马,这些马来自顿河地区。叫做顿河马,这让走路的枪手们非常眼红,枪手们用沉闷的声音,狂喊:“跑呀,看谁跑得快,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马…”,目送这些骄傲的家伙驰去。
“也许这是最后一仗了,你有什么打算?狡猾的老狐狸?”旁边的一个士兵这样问潘得利。
“我是一名枪手,高级枪手,永远没有办法停下战斗和杀戮…”潘得利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士,这是一个年轻人,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寒冷几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他的枪手胸章显示他是一个中级枪手。
“你是一个中级枪手,也许可以退役!” 潘得利说道,“我就不行了.永远不行了。除非死在战场上”
“你也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枪手,高我一级而已,为什么你就不能够退役呢?”
“高一级,但是如隔天涯,你不会明白…”
“这一切都不要紧,只是家庭……” 潘得利象老头子似的哼哼了一声,斜睨了年轻战士一眼,好象是在为自己的想法寻求支持。“我的老家在山东,现在移到远东去了,一家人经营一个大农场,我又有一份不错的军饷,日子过得非常美好……”他又说下去。“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已经是大姑娘啦。过年她就满七岁…上小学啦…”
“是啊,七岁就是大姑娘了,呵呵……”年轻战士打趣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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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成家了吗?老家在哪里?” 潘得利问。
“不,我还没有成家,家里有一位老母亲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了,我是湖北人。”年轻战士说道,“我什么都不怕,没有牵挂,我愿意一辈子打仗,一直打下去,打完苏俄打德国,打完德国打法国,打完法国打英国,然后渡过远洋打美国…”
“德国人是我们的盟国啦…”林一虎插进来讨论说道。
“管他什么盟国不盟国呢?反正八国联军里有他们一份,据说当年八国联军进犯北京,就是德国人领的头…”
“听说张总司令有一个女人是德国人…”
“张总司令的女人多差呢?有英国、法国、也有俄国人,现在整个俄国都被我们踩在脚下了,所以女人归女人,打仗归打仗…”
“这个有道理,昨天我还去镇上找了一个俄国女人,也不妨碍我今天打俄国人…”
“别在这里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叫你们打哪里就打哪里…”袁志祥愤怒地打断了讨论。(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