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欺压着,份内、份外的活儿,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活儿,天天都会接踵而来,好像这是应该的,他不干才让人惊奇。
对此他很漠然,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没错,是麻木。
他觉得自己没有半点反抗或是拒绝的资格。
不足一米六五的个头,深度近视的眼镜,其貌不扬的外表,木讷拘谨的谈吐,自幼孤儿院里长大的经历……并且,最重要的是,他还……
这一切,尤其是最后那个令所有男人都会自卑的原因,这让他没有底气在任何人面前抬起头来,哪怕是在面对公司里扫地的清洁工时。
深切的自卑与生俱来,相生相伴,他预感到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抬头的机会了,于是,他只能,漠然,或者说,麻木的逆来顺受。
抬起头来扭动一下酸疼的脖子,扬益无声地苦笑一下,他觉得,自己身处在这个世界里,连叹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哪……”
悲情而苍凉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手机一看号码,扬益笑了,一股子温馨从心底油然而生。
正如歌词中唱道的那样,打电话来的正是他生命中最爱的人,他的女朋友郭雅兰。
如果没有郭雅兰做为他的信念支撑,他不知道自己生命的底片是否会永远灰暗,没有一丝彩色。
“扬益,给我拿两千块钱来,我有急事。”
张口要钱,这是郭雅兰认识扬益以来司空见惯的开场白。三年来花了扬益多少钱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如果她哪天不要钱了,才会让人感觉到奇怪。
“我,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开,只有,只有一千块钱的吃饭钱……”
扬益小声地说道,无论面对任何人他都有些软弱,包括自己的女朋友。
“你不拿钱就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一声冷哼之后,电话里传来了盲音。
握着电话,扬益有些不知所措。
摸着钱包里仅剩下的一千块钱,扬益叹了口气,现在是六月中旬,家里还有十几盒方便面,食堂的卡里还有几十块,也够自己撑一阵子的了,这一千块还是先给郭雅兰拿过去吧,纵然没达到她的要求,也好过永远见不到她。
现在的扬益就如同溺水的人在死死地抓着一根稻草,他不愿意放手,也不能放手。
如果没有了这根稻草,他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丧失殆尽。
已经是深夜,一个瘦小孤单的背影走在大街上,两旁的路灯如守夜的哨兵,笔直地站成了两排,一路站下去,庄严地看着这个可怜而卑微的年轻人,将他的背影拖得好长,细长而纤薄的黑色背影苍凉苦寂,像风吹即走的纸人,那样的流离失所,心无所依。
站在郭雅兰租住房的门前,扬益平静了一下略略有些激动的心绪,伸出手指按响了门铃。
只穿着睡衣的郭雅兰开了门,冷着脸往屋里走,连看扬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自从认识郭雅兰开始,她就这样,扬益习以为常了。
不过,只要她在就好,多少,这人世间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暖,哪怕一切都是假象。
“我,我只有一千块了,还差一千,下个月开支,我给你补上,行不?”
扬益拘谨地隔衣抓着口袋里的钱包,小声小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