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傻瓜。
可我妈的眼泪汪汪,瓦解了我所有的坚持。
最终,我还是坐上了A先生的劳斯劳斯,驶往医院。
我妈的眼泪都没有停过,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
如果她等会看到我爸的遗体时,不狠狠给他一个耳光,我都不解恨。
所以停尸房我都不肯进去,我站在门口感受着从里面冒出来的凉气,往我的骨头缝里面钻。
带我们来的护士都走开了,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
“晚凝。”我妈喊我的名字,我站着不动,我能做到在等待的时间里不玩手机就不错了。
我听着从停尸房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哭泣声,幸好停尸房的摄像头不收音,不然保安没看画面只是听到了声音,估计要吓得魂飞魄散。
我每隔一分钟就看一下手机,终于快到二十分钟了,我听见我妈又在喊我。
“晚凝,来见你爸爸一面。”
“不见。”
“晚凝,听话!”我妈几乎是祈求的声音:“你只怨恨你爸不给你留遗产,却不感激你爸爸给了你生命吗?”
生命?我的生命不是他欢愉后的附属品吗?
我忍了又忍,终于在我妈喊我第三遍的时候走进了停尸房。
我刚踏进去,我妈就说:“关上门。”
“妈,你是怕我爸会跑还是我会跑?”
“乖。”
好,我乖,我是个听妈妈话的乖乖女。
我关上门走过去,来到了我爸的尸体前。
跟我在电视上看的一样,灰色的裹尸袋,长方格的大抽屉,我爸的脸冻得一丝表情都没有,像是一具蜡像,还是做的不太像的蜡像。
“妈,我见到了我爸,你该不会还想让我给他磕个头吧?”
“在你爸面前别这么说话。”我妈伸出手轻轻地抚弄着他的发丝,然后又自顾自地跟我爸说:“鹰骅,如果你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和晚凝一定会找出凶手,让你瞑目。”
“我爸的眼睛闭的挺紧。”我插嘴。
我妈不理会我,我看了看时间。
“妈,二十分钟到了。”
“嗯,鹰骅,我们要走了。”我妈的一滴眼泪滴在我爸的面颊上。
有这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爸蜡像一般的面容,有了些许生气。
我妈轻轻拉上裹尸袋的拉链,用尽力气将抽屉推了进去。
然后,她又对着抽屉行注目礼。
“妈。”我再次催促。
她低头用丝帕擦眼泪,跟着我往门口走。
护士刚巧赶过来,锁门的时候,我妈又往里面看。
“走了。”我拉着我妈离开,她被我拉的脚步踉跄。
走到医院大门口,她对我说:“晚凝,能让司机先回去吗,我想到处走走。”
这个要求我还是能够满足的。
我让司机先回去,然后我做好了陪我妈漫无目的轧马路的打算。
但我们刚来到马路边,我妈就停下来打出租。
“去哪里?”我惊愕的:“要坐车为什么还让司机回去?”
她攥着我的手上了车,低声跟司机说:“天华西路三号。”
“妈,去哪里?”
我妈居然学会卖关子了,她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