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梵笙嗤笑一声,“卧床不起?只怕是这皮肉下面换了个里子,水土不服吧。”
在场之人如何听不懂梵笙的话,联想起这几日宋均的异常,皆白了脸。
“来人,快,快带慕大侠去宋均……不,是去那魔物的住所。”说完,又朝着慕羡之深深拱手:“还望慕大侠救我宋家一命。”
“嗯。”慕羡之冷冷点头,梵笙一把扶起宋家家主,“放心,有慕大侠在,一定能保你宋家平安。”
梵笙走在慕羡之身侧,轻咳了几声,眼神飘忽,问道:“慕大侠,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可以。”说完又补了一句:“叫我慕师兄便好。”
梵笙表情一愣:“这个……我乃魔道中人,师兄弟相称,不合规矩吧。”
“轮回一派在入魔前还是六道之一。”
梵笙还想说什么,可一看慕羡之那木然的脸,艰难点头,“那好吧,慕师兄,我想问你,你明知我是魔道中人,为何还听从我驱使?”
“我没有听从你的驱使,除魔卫道本就是昆仑弟子之责。”
这番言辞,梵笙说什么都不信,只是他也不再问了,因为宋均的住所已经到了。
慕羡之屏退了侍卫,与梵笙进了院门。
院内似乎还充斥着药香的味道,两人进屋,便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那屏风后,有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半躺在床上,呕出了一大滩的鲜血。
见着昆仑弟子装扮的两人,那少年没有半分意外,还眯起双眼笑了笑,“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有魔气从他身上渗透,可以断定,此人是魔物化身。
“不过小小魔物,也敢祸乱人界害人性命!”
“不……我没有害人!”‘宋均’话说不过一句,又呕出了一口血。
看他呕血的程度,其实杀不杀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这具身子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那你夺了宋均的脸又如何说?”
‘宋均’闭上了眼,微微颤抖着,“我时日无多,你们若是想替宋均报仇便杀了我吧。”
梵笙略有疑色,有些举棋不定。倏然,嗖的一声,有长剑破空而来,带着凛冽的寒意。
慕羡之一把拉开梵笙往后退去,那长剑便从梵笙的眼前一跃而过,回到了门口一黑衣少年的手中。
“‘宋溪’,不要!”
梵笙怒目看着那差点要了自己性命之人,那人身上的魔气随着他的怒气发散,冷冷一笑:“原来你也是个魔物,这宋家倒成了你们魔物的天下了!”
“滚出宋家,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魔物也说情?笑死人了!”
‘宋溪’手执寒剑,点剑而上,慕羡之一把将梵笙推开,剑鞘一挡,顺手将自己长剑拔出,与之打斗起来。
可惜的是,‘宋溪’再怎么武艺高强,始终敌不过修行多年的慕羡之,魔物换脸后的弊端在于,魔物本身的修为,会全数换给被换脸之人,这也算是等物交换的一种方式。
将你的脸换给我,我给你力量与修为。
所以魔物虽然强悍,一般不轻易换脸,若是换脸,一般找有灵根可修炼之人。
“‘宋溪’——”那声音带着绝望,梵笙往后一瞧,无脸人宋均不知何时趁着两人打斗悄然进了房,将手无缚鸡之力奄奄一息的’宋均’压在身下,一柄匕首深深插入了’宋均’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身上雪白的内衫。
他偏着头,望着‘宋溪’的眼中透出的死气渐渐掩盖了生机。
急促的话从‘宋均’的嘴里吐露,他喘息着:“‘宋溪’,你别看,我自愿的,这些都是我该得的,你听我的,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相信我,今生,我值得了,我真的值得了。”
“‘宋均’——”‘宋溪’一声怒嚎,却被慕羡之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看着无脸人宋均,杀气盎然。
慕羡之不多言,唯恐他再生事端,一掌劈在他颈上。
那无脸人宋均磕头千恩万谢,此事算是了了。
梵笙看着那死去了的‘宋均’的尸首,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宋家有人要来烧了那尸首,他要去了一捧骨灰。
为什么要呢?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慕师兄,‘宋溪’与那无脸人宋均该如何?”
“‘宋溪’会被关去昆仑,而宋均,我会为他消去周身魔气,但他这辈子恐怕得戴面具了。”
梵笙一阵沉默,半响又问道:“他们这是图什么呢,偷了一张脸,不过害人害己。”
慕羡之少见的叹息了一声,“不图一世,只图一时。”
不图一世,只图一时?
这话不是白泽说的吗?
梵笙记得小说中有写,白泽入魔那日,慕羡之曾逼问他为何入魔,白泽的回答亦是如此。
慕羡之的却邪从剑鞘中飞出,梵笙识趣的用一尺锦缎蒙住双眼,站在慕羡之身后,迟迟不见慕羡之御剑飞行,梵笙扒拉下那锦缎,却瞧见慕羡之眉头紧锁,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块玉牌。
“怎么了?”
慕羡之抬头,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梵笙,半响才道:“九州宋家被灭门了。”
“什么!”
九州宋家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大火连烧了一夜,偌大的宋家,一夜倾覆。
梵笙站在这片废墟前,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为什么呢,明明已经没有魔物了。”
慕羡之站在他身边,沉声道:“不,还有一个。”
梵笙转头,从慕羡之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不可置信。
有昆仑弟子飞身而来,急切禀报道:“启禀二师兄,那无脸人宋均打伤了几名昆仑弟子,将‘宋溪’救走了。”
听得这个消息,梵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中苦涩蔓延,他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宋家灭门,是无脸人宋均做的?”
慕羡之似是不忍告诉他真相,抵住他的后背,道:“有昆仑弟子与宋均过招,确实是他。”
梵笙呆滞了片刻,回过神来,大笑一声,却是无限的悲凉,“人有好人,魔也有好魔……这是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他跪倒在废墟前,脸上尽是颓败之色。
他突然就想到了魔尊那晚和他说的大礼。
是这份吗?
不是让他看清慕羡之,也不是让他看清正道,更不是看清魔道,而是让他看清楚自己,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愎自用,自命清高,夜郎自大,自以为自己能救得了别人,到头来,谁都救不了。
若有南墙,撞穿便是。
撞穿了,可撞得他头破血流,还殃及无数无辜的人。
可是,他只是想在做坏事之余,做一些好事,好填补内心的罪恶感,他真的是想做些好事的,为什么结局会如此不同。
“不是你的错。”慕羡之有力的手摁在他的肩头,道:“宋均一开始便包藏祸心,他只是利用了你的善意,更利用了我。我猜测他是一心想杀了那魔物‘宋均’,却碍于‘宋溪’不敢轻举妄动。”
梵笙只觉得自己双唇干巴巴的,“那宋家呢?他不是宋家的人吗?为什么要灭了宋家满门?”
慕羡之看着眼前夷为平地的一片焦土,幽幽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