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大宋永兴军路已有半数疆域在红莲邪教的掌控之中。其教主一道法旨,有时甚至比朝廷的圣谕更具效力。
加入红莲邪教的官员所获利益,远胜于尽忠职守。
在永兴路的官场,尽职之人未必有晋升之机,而加入邪教者却能得到全教势力的支持,前程平坦无阻。
若非齐凌这位耿直的年轻人忍受不了不公,被县令张威和主簿周崇联手排挤后毅然反击,揭露周崇身为主簿却为红莲教舵主,盗卖官粮的恶行,红莲邪教或许还能暗中发展壮大许久,朝廷才会有所察觉。
假若再让其发展三五年,永兴军路的官场上,恐怕半数以上官员都将沦为红莲圣母的忠实信徒。那时,教主一声令下,便可能造就第二个李继迁。
此情此景还不是最糟的。
更糟糕的是,红莲、弥勒、纯阳三大教派皆由同一教主操控。如此一来,三大教派在永兴军路,河北东西两路,京东与两淮地区同时作乱,瞬间能使大宋江山失守半壁!
万一耶律或辽国与三大教派内外勾结,刚刚安定几十年的中原大地,或许又要面临血流成河的浩劫!
若真如此,他寇准便是亡国之臣!
不仅愧对当今帝皇的提拔之恩,更对不起大宋千万黎民百姓。数十年后,史书之上,他将留下可耻的骂名!
“寇相是否担忧,下官与王使君不在,开封府会有所遗漏?”折惟忠极为聪慧,见寇准沉默不语,立刻猜到对方的忧虑,压低嗓音向寇准求证。
寇准视折惟忠如自家晚辈,淡然一笑,道:“然也,开封府有守护京都安宁与皇城安全的重任。老朽或许疏漏,若你与王曙二位皆不在,歹人窥探到空隙,恐生祸端……”
他话留半句,折惟忠心领神会,微笑着接道:“末将并不忧虑常人鼠窃狗盗,他们不过是潜入皇宫窃物炫耀而已。末将忧虑的是,有人居高位,心藏叵测!”
“你有确凿证据?是谁?只要有丝毫线索,老朽甘愿背负骂名,也要未雨绸缪!”寇准闻言一震,急切追问。
“没有!”折惟忠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接着,他深深叹息,继续道:“不过,末将不信,一个小小的孔目能在两年间,瞒天过海,独吞控鹤司送往汴梁的所有情报,还抹去一切痕迹。更不信,除齐判官外,无人曾上报提醒,关注永兴军路的异动。”
“你所言有理,老朽也存疑,红莲教教主与朝中某高位官员交往密切。然而此刻,老朽手中并无丝毫线索,岂能像在永兴军路般,拉着天子,逐一排查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及皇室子弟!”寇准无奈点头,叹气附和。
在永兴军路,他可自由施展。但在汴梁,他的每一步都受限重重。
别说逐一调查可疑的官员和皇族,便是要查一个六品监察丞,若无充足理由,也要面对同僚质疑与谏官的弹劾。
“故此,末将打算先从外围着手,断其根基。”折惟忠猛然拍案,声音却低沉下来,“开封府北院之事,寇相可暂命杨文广接手,他武艺不逊于末将,亦深得天子信赖。若末将能如对付红莲教一般,铲除弥勒教与纯阳教,那朝中那位官员与三教教主,就成了无本之木!即便他们位高权重,也无法达成图谋!”
“嗯,正是如此。”寇准略作思量,轻轻点头,旋即,视线又急切地投向折惟忠,“你何时动身前往河北?”
“宜早不宜迟,末将领来的禁军皆是骑兵,自长安至大名府,只需十日行程!”折惟忠早有筹谋,当即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