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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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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谁,可先得说好,眼下你舅母在呢,分到逸芳院的人你不能要。”

    戴成业冠玉一般的脸上笑的有些轻佻,“是咱们家绣房里的绣娘,叫青芜的。”

    若是一般的绣娘戴大太太不清楚,要说孙青芜,因她分外好的女红,戴大太太却一下就记起来了,“你要这个丫头。”戴大太太摇头,“不成,这丫头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签的是活契。这丫头说话行事都不一般,家中以前是有根底的,只怕不会乐意做妾。”

    戴成业嗤的一声笑,“如今的天下,破家灭门的都不知有多少。以前是千金贵女又如何,还不是在咱们家做绣娘。既做了奴才,还想挺着那口气不成?”

    想到长子想办的事就非要办成,看中的人不管是精明的掌柜管事还是如花似玉的美人,都会想方设法要到手,戴大太太有些头疼,告诫他,“你舅母在呢,不要这会儿使你那霸王脾性。你实在要那丫头,先等一等,娘叫人去她家里打听打听,给你正正经经纳进门。”说着一瞪眼,“不许使那些伎俩,你舅母一贯不喜欢。娘还打算过些日子托你舅母给你寻个好人家的姑娘进门。”

    戴成业就笑,“娘这回倒是精明,我的婚事,托给舅母倒是比托给舅舅好。”

    戴大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戴成业随手拿起一个桔子在半空中抛着玩,嬉笑道:“娘既这样说,那我就等着,可不能太久。”

    戴大太太撵他,“赶紧走,前头许多事候着,倒有心思放在个绣娘身上。”

    得了准话,戴成业这才站起身走了。

    说是三天后办宴,可接下来的戴家就没断过人。车马从芙蓉坊的北大街一直堵到南大街。直到梅花宴头一日傍晚,一列金甲卫护送一辆四驾沉香乌木车直入戴家,整个北大街五步即一人的被守卫起来,戴家外的喧嚣立时就止住了。

    车马劳顿,又连着会人,李草儿靠在榻上小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响动,问边上的蓝嬷嬷,“这是怎么了?”

    蓝嬷嬷一脸喜色,服侍李草儿赶紧换衣裳,“太太,大都督到了。”

    “廷恩!”李草儿喜出望外,她从沙洲一路赶来,面上说是要给亲家老太太贺寿,实则最要紧的就是想亲自看看胞弟。自那件事的消息传来后,西北知道点内情的都在心中担心,就怕李廷恩心思郁郁有个闪失差错。要知道眼下天下三分,两分握在李廷恩手上,眼看即将改朝换代,李廷恩此时哪怕是有一丁点的疏忽,对天下来说,都不啻灭顶之灾。

    奈何事涉儿女之事,谁劝都不好,众人想来想去,想到李草儿是长姐,性情温和,正好戴家又在陇右,有个探访姻亲的由头,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这才决定让李草儿亲自赶到滁州,趁李廷恩在陇右的洹州练兵,很快要攻打河西一带,兄妹两人好见一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姐弟之间说说话见见面,才能让所有人放心。

    “都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廷恩到底怎么样。他虚岁都二十五了,至今亲事还没个影。好容易跟杜……”李草儿话到嘴边没说出来,“我晚上一想到就睡不着。”

    蓝嬷嬷安慰她,“太太安心,大都督打下这么大片基业,又怎会不将儿孙之事放在心上。大都督心里总有打算的,您甭担心。待会儿见着大都督也别一个劲儿说这事儿才好。”

    “唉……”李草儿愁容满面,先前的喜悦恍惚间就不见了,心头满腹愁思压得沉甸甸。

    “太太……”蓝嬷嬷想说什么,忽欲言又止。

    李草儿从玻璃镜中看见她的神色,就道:“嬷嬷在我面前还要避讳不成,有话就说罢。”

    蓝嬷嬷犹豫了会儿,看左右丫鬟站的远,弯腰低声道:“太太,老奴的意思,大都督常年行军,身边就只有从平他们几个一直带在身边的随从,您这回既来了,不如想法子给大都督添几个贴身服侍的丫鬟。有些事情,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细些。”

    李草儿这些年管家掌事,出入皆富贵,早就不同以往。她立时就明白蓝嬷嬷的意思,吃了一惊,“你是叫我给廷恩安排通房?”

    “太太……”蓝嬷嬷知道李家起于寒微,根本没动过这个心思,“大都督的性子,您比老奴更清楚。为难在关口上,眼看一位杜姑娘是不成了,还有一位杜姑娘,磨了这么久水磨工夫,眼看水到渠成的事儿,偏生又……”说到这儿,蓝嬷嬷忍不住叹气,“总不能就一直让大都督这样孤床凉枕的,好歹找两个懂事些的人服侍。实在不成,将来多给些银钱打发就是了。”

    李草儿沉吟着没有说话。

    蓝嬷嬷知道这是个厚道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太太也不必觉着就是委屈了谁。说句大实话,先别说大都督是何等的人物,就说眼下外面世情,多少人家卖儿卖女只求一口饱饭吃。若进来的人命好被大都督留下,以后自然不消说,就是被打发出去,一份嫁妆您帮着置备就是了,还能过不上好日子?您又不是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您有甚过不去的?”

    李草儿脸上有些松动,还是犹豫不定,“可姚家那儿……”说到底姚家才是正经跟廷恩定了亲事的。

    蓝嬷嬷睁大眼,“太太,您还想着姚家呢。大都督起兵的时候,姚家可就四处痛骂咱们大都督,说要与李家一刀两断。大都督高义,就是如此一年前还叫人将他们从牢里救出来,结果这些人倒好,半路掉头去了淮扬道,一面跟想都督府里常来常往,一面家里人又不肯认大都督赐的官职,这种人家,怎的还能要?大都督不都说过以后不用走动了。”

    “他们下狱,是受了连累。”姚家的事情,李草儿再是大度,心中是膈应的。只是想到姚家大房长子姚凤清现在是儿子的先生,与李廷恩有婚约的姚清词举止得宜,进退有度,又有几分惋惜。她想了想道:“寻个粗俗的,只怕廷恩看不上。寻□□出挑的,怕将来不懂事儿。”就是自己没妾室姨娘的困扰,婆婆却是有的,妯娌们,来往交际的人家都有,不懂事的小妾闹起来,自己这个出嫁的姑奶奶将来可不要意思见弟妹。

    蓝嬷嬷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嬷嬷,管教小妾通房自有规矩法度,实在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觉得李草儿想的太多。通房妾室,听话自然好,不听话当家的主母有的是法子管教,大都督又不是个没分寸的人。

    不过李草儿说的话也对,本是想李廷恩有人服侍,若不懂事,那可不行。蓝嬷嬷想了想,就道:“自然不能挑没见识光靠一张脸的乡下丫头,就是来历不明的也不能要。老奴的意思,太太不如趁着明日的梅花宴,挑几家门第差不多的闺秀,若有看得上的,就给大都督做个妾室就是了。实在不成,这几年原本许多望族大家都破败了,这些人家的姑娘以前是在锦绣金玉堆中长大,闺训严苛,太太挑两个老实的给大都督,以后就全看大都督会不会抬举了。”蓝嬷嬷说了这一大篇话,见李草儿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干脆加了一句,“太太,老奴说句忌讳的话,待将来大都督登上那位子,后宫三千,当家的主母自要有雅量才行,难不成还能让皇宫都空起来?”

    李草儿心中一惊,这回是彻底被蓝嬷嬷说动了,“好,我这回就在陇右挑好了人再回去。也不必再问廷恩的意思,他从来只会心疼别人,体谅别人,别人却不管他的心意。我这大姐,这回给他做主了!”说到后头,李草儿眉宇中就升起一丝怒意。

    蓝嬷嬷心头落下一块大石。

    她这样劝李草儿帮忙给李廷恩纳妾,自然也有私心。一旦大事定了,李廷恩就是天子。眼下姐弟情深,当然万事不怕。可若有了皇后,皇后地位可在公主之上。弟媳与姑奶奶,能亲如姐妹的没有,互有计较的倒是常态。既如此,不如早早叫太太打发两个人去服侍大都督,大都督是个重情的人,若太太打定主意,大都督不会驳了太太的脸。再有这两个人这时候就跟在大都督身边,将来既便有了正室,真到那一日,在后宫也能捞个高位。也不是要掺和大事,至少后宫有人帮忙说话,不至于叫人一手遮天,让太太连找兄弟诉苦喊冤都来不及。

    两人这边说完话,李草儿梳妆打扮停当,去正厅见李廷恩。

    李廷恩洗漱过后换了家常的一身银色衣裳,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袖口袍角等处用银线绣了几丛墨竹。白玉发冠,白玉腰带,白玉葫芦坠,浑身看上去没有一丝杀伐之气,配上俊逸的面容,倒有几分出世欲仙的味道,唯有幽寂的眼神中看向人时,不经意间会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凛冽。

    “廷恩!”李草儿见到这身清淡的装束,眼角一酸,泪水便滚了出来。

    “大姐。”李廷恩收敛起眼底的冰冻,噙着温和的笑意亲自上来扶了李草儿坐下,与她寒暄。

    “大姐,我好好的,你别哭。”

    李草儿用帕子擦泪,“你还叫好好的,上回四虎写信回来还说你背上中了一箭。你……”说着说着心痛的厉害,泪水成串而落。

    “早便好了。”李廷恩端枣茶给李草儿喝,“大姐放心罢,郑大夫一直随军照顾我,我手上有上好的药,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李草儿知道这个弟弟的性情,只能将此事作罢,转而与李廷恩说起家中的事。

    “爷好好的,爹娘他们也都好。廷文与廷逸上回还亲自领兵带着人平了个小部落的反叛。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廷逸缴了个头人的金杯,上头镶的全是指甲盖大的宝石,佑哥儿看了喜欢,吵着要小舅舅送给他,福哥儿安哥儿还有康哥儿看了也要。廷逸胡闹,竟找人把金杯给融了,把宝石全拆下来,做了四个小的,分给他们。”李草儿说的又笑起来,擦擦眼角,“西北眼下没什么战事,廷逸坐不住,一直吵着要来找你,跟在你身边。”

    说罢想起什么,李草儿赶紧又道:“对了,三个月前,大伯把天赐送到军中去了。大伯的意思,是想叫天赐入亲卫营,练一段时日的拳脚功夫,将来就给你做掌管近卫的将领。可赵将军不肯收天赐,说天赐要从军,要么就去后卫军中,要么就往天策军中去。大伯叫我问问你,能不能给赵将军说一说。”

    眼下镇守西北的是赵德。赵德以前叫长福,是最早跟随在李廷恩身边服侍的小厮。因一身力气出众又忠心耿耿,被李廷恩看重,交给出身斥候的心腹赵安教导,学了一身本事后,追随在李廷恩身边,数度出生入死,一步步成长起来,是李廷恩心腹中的心腹,故此才将镇守西北的军队交给赵德统管。

    这样一个人,只会听李廷恩的话,除此以外,别说是李廷恩的大伯,就是李廷恩的亲爹,他照样不假辞色。

    李廷恩先前还含笑听李草儿说话,听到此处,就端了茶,一下下别着茶沫。

    李草儿见到嘴巴发干,过会儿试探着问,“要不就让天赐在家呆着。”

    李廷恩把茶盅放下,淡淡道:“大伯为此事给我写过五封书信,我已告诉过他,天赐没有从军的本事。”

    从军,不是件易事。身手,机敏,忠心,胆气,缺一不可,这四样中,李天赐不具备任何一样,如何从军?

    若以为入亲卫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何以自己身边亲卫数度更换?至于天策军,这等时常奔袭最前的军队,李天赐作为长房唯一的儿子,就是长房肯让他去,自己都不会答应。他死了不要紧,到时候吵着要过继可是大事。

    沙场征战的岁月日久,杀过的人,经历的事越多,李廷恩心神磨炼的比铁石更硬。他一面重情,一面理智已被打造成柄千锤百炼的剑。此时这点家事连让他为难的资格都没有。

    他安慰了李草儿两句,“这事我来料理,天赐若在家呆的闷,我让人给他安排些事做。”若还不喜欢,想掌实权,那就只能让他受些磋磨了。

    李草儿自然不会为堂弟为难亲弟弟,闻言并没多问,就试探的问起正事,“廷恩,你和杜姑娘……”

    李廷恩怔了怔,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黯然,面上不露痕迹的道:“大姐想必听到许多人传话,其实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怎么回是小事呢!

    “你和杜姑娘一直都好好的。你不是个会对姑娘家轻易发脾气的人,更别说还是杜姑娘了。还在涠洲城外的帐篷里,外头那么多亲卫将领候着,你就狠狠训斥了杜姑娘。事后杜姑娘连半个时辰都没呆,带着人就从涠洲回来,直到如今还关在家中一步都不肯出门。我们上门去见,她的奶娘辛嬷嬷见了我们也只是掉泪,连娘都亲自去过,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李草儿越说越急,横过中间的桌案一把抓住李廷恩的手,“廷恩,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辛嬷嬷说她不知道事情,只隐隐约约在帐篷外听到玉华,姐姐的。你说,是不是为了杜玉华?”

    李廷恩陷入少见的沉默中,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李草儿按着心口哭起来,“真是冤孽!她怎就不肯放过你。咱们家感念当年她一路陪着你到西北,可这几年,什么该还的也都还了。族里多少人都是死在手上,她手上有几百条咱们族里的人命!连你师母都死在她手上。还有太叔公他们,快两年过去,咱们还不知道这些长辈是死是活,受了什么样的折磨,眼下阖族除了咱们家,都在守孝!咱们留在河南府的亲朋,又有多少人陷在她手上!这都算了。为何就是不肯放过你,杜姑娘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陪你出生入死,为你打点粮草军务,东奔西走。几次病重差点没连命都搭上。廷恩……”李草儿睁大眼望着胞弟,“你不要忘了当初在族人跟前立的誓,你与杜玉华,绝不能再有纠缠。杜姑娘才是……”

    “大姐,我没忘。”李廷恩截断李草儿的话,脸上笑意淡淡,语气温和,唯有眼睛却像是一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他温声道:“这些族人,都是因我而丢掉性命,我昔日立下的誓言,必回完成,大姐不必担忧。至于我和紫鸢……”他停了停,才继续道:“她本就体弱,这两年跟着我周转,吃了不少苦头,就让她在西北好好调养身体罢。有些事,往后再说。”

    虽说李廷恩自始至终面色如故,可李草儿仍旧能看出那透出来的一点异样。李草儿深知李廷恩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能透出这点不寻常,本就说明他心中的难受。

    即便为杜紫鸢打抱不平,更有心追问事情真相。但到底更心疼亲弟弟,李草儿不敢再问,擦掉泪换上副喜色,“好,我不问我不问,不说了,咱们姐弟这久没见面,说说旁的事情。”

    一个有心敷衍,一个有心支应,姐弟两人都换上一副笑脸说起旁的事情,屋中的气氛便好了许多。

    约莫一个时辰后,戴大太太过来寻李草儿,想问问李廷恩是否乐意跟戴大老爷他们一道用顿晚饭。

    戴大太太话说的十分客气,“大都督若来,自然是给老爷天大的恩赏和颜面。若不成,还请弟妹也帮忙在大都督面前说一说,叫老爷成业他们过来给大都督磕个头。”

    李草儿进去问过李廷恩。

    想到这是李草儿的姻亲,再想戴家有些用处,李廷恩就答应了,“今日先于戴家用,明日再陪大姐清清静静的吃一顿饭。”

    姐弟两人去了戴家布置酒席的把翠楼。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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