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年表兄到底是外臣,也非正经太医,岂能随意出入后宫?此事不妥。”
五公主闻言顿生闷气,心思惆怅,一言不发地坐去千琋床上,双手不住绞着被面,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千琋暗叹一息,不知如何劝解。突见五公主抱起枕头直捶,一个眼尖看到了枕下一件月白色物什,她不解道:“这是何物?”
千琋心头一紧,此乃她为四阿哥所绣的荷包,内里还装着玲珑骰子!她忙上前欲抢,五公主见她这般紧张,越发来了劲儿,眼疾手快地将此物握在了手心,细细端详,只见其上所绣苍松峭壁栩栩如生,绣工精湛,她诧异问道:“荷包?”
千琋瞬时面色绯红,胡乱颔首,再欲夺取,五公主脸上浮现一丝促狭笑意道:“可是送给十三弟的?”
千琋悬在空中的手不由一滞,回想起此前敏贵人对她与十三阿哥也有此误解,她本不十分上心此事,可眼下看来只怕如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若是再不辩解怕是当真要百口莫辩了。她忙澄清道:“公主误会了。”
五公主惊得瞠目结舌道:“不是十三弟么?我看你二人平素要好着呢,方才你还巴望着他们的背影神不守舍呢!”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追问道:“等等!难道……是我四哥?”
千琋面色紫涨,耳根灼烫,久久不语。五公主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四哥那个黑面神呢?”
千琋闻言微蹙眉,正欲辩解,却听五公主幽幽道:“你不觉得他整日铁着一张脸很叫人胆寒么?”五公主对这个四哥可谓是敬畏交加,莫看她平素里在老十三、老十四面前颇为嚣张,可再如何也不敢在四哥面前放肆,甚觉憋屈,今日难得逮着机会抹黑他,岂肯轻易放过?
千琋面有不豫之色,辩道:“公主怎能这样说自个儿的兄长呢,四爷那分明是外冷内热,怎被你说得这般渗人。”
五公主一脸不以为然道:“本来就是!连苦瓜都比他甜!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这么觉得!我看连十三弟都比我四哥温厚多了!瞧你这挑的,什么眼神啊?”她无视千琋的一脸不忿,惋惜轻叹道:“不过,若说温润如玉,我八哥那是最当仁不让的了!”
千琋一愣,回忆起那夜八阿哥霸道之行心中暗嗤,此人还真是装得滴水不漏!
五公主见千琋不以为意的模样,未解其意,顾自调侃道:“可惜你没机会喽!听说我八哥的新夫人泼辣异常,全无温柔之态,哎,还真是应了那句‘一个茶壶一个盖’,绝配啊!”
千琋闻言不由噗嗤笑出声,这话倒是贴切得很!
五公主挑了挑眉望向千琋道:“不如这样,咱们相辅相成,你帮我想法子拉年希尧入宫,我呢,日后多在我四哥跟前替你美言几句,可好?”
千琋眼神骤亮,隐隐有些心动,终是抵不住诱惑答应了。
一晃多日,终于到了十月初三,皇太后的生辰之日。
下朝后,皇上亲率太子及诸阿哥至宁寿宫问安,并大礼以祝。然太后以尊崇俭德为由,停罢宴饮。
随后各宫妃嫔皆精心装扮,由佟妃携领齐聚于宁寿宫,因太后素喜清静,所住宫殿相对偏僻,平日无事不常召见众妃嫔。在此吉庆之日,众妃嫔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表孝心,尤其是那些位分低的小主,为择一体面寿礼,可说是倒箧倾囊,只求能给太后留下个孝意虔诚、温婉贤德的印象。须知太后虽不常干涉宫闱之事,可皇上却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若能有幸得太后一言,决计胜过自己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摸爬滚打数年!
定嫔特意带上千琋一同前去宁寿宫贺寿,千琋不敢太出挑,只择了一件紫褐色暗纹宫装,与寻常宫婢无异。
转入宁寿门,只见此宫殿弘敞辉煌,富丽堂皇,琉璃瓦澄黄锃亮,檐廊柱坊间饰以镂空云龙套环,坊下则为云龙雀替,俱饰浑金,奢华气派,贵不可言。
此乃皇上为皇太后特建之新宫,当年移居之时,皇上更命仪仗全设,亲率王公、内大臣等行礼,拳拳孝心,人所共知。
众妃嫔按品阶依序排列,由佟妃带领着入了大殿,千琋与一众宫婢侍于外间,皆垂手而立,殿内檀香缭绕,清幽寂静,令人倍感肃穆严谨,无人敢高声言语。千琋自入宫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皇家气派之余的威严与压抑,沉沉烙在心头,浓烈地抹不开。心头没来由得忐忑不安,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