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道生

    这些年来，秦道生所过的地方，从未少过师父和姐姐的通缉画像。对于幕后的始作俑者，秦道生唯有咬牙隐忍着，但他记恨的同时，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感谢，往生堂赶尽杀绝的做法，无形中却也给他提供了不少的线索。循着线索，他似乎从未丢失过师父和姐姐的踪迹，但令他丧气的事，他却总是慢上一拍。

    看着两人的画像，秦道生心下一软的同时，忽然却感觉更是孤寂。他恍惚了一阵，仿佛透过两人的画像，看到了昔日很多朋友和亲人的面容——被往生堂害死的爷爷、四叔和小挺，还有流落江湖的师父和姐姐……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秦道生心下怅然，但同时，他内心却又涌起了一抹顽强和冷毅，孤独而坚决：“师父……姐姐……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往生堂，你们等着！”

    “@#￥%%……”

    耳边依然是熙熙攘攘之声。不知何时，公告栏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大家指着秦翰林和段若芸的画像，指指点点地或私语或高谈起来。

    “哼……”看着众人在师父和姐姐的画像前指指点点，秦道生心下非常不舒服，于是冷哼了一声，冷眼往人群看去。

    公告栏上师父和姐姐的通缉画像，已经贴了几年，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化成了灰，秦道生也认得：往生堂！这是要赶尽杀绝吧！

    ……

    “你看看你看看，官府悬赏一万两银子要拿秦翰林的人头，可谁知道，这秦翰林早带着段大小姐进了仙人谷啦！”

    “是啊，这一万两银子，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谁可以领到了……”

    “哎，想不到仙人谷的仙人也是是非不分，竟给恶贼和不要脸的贱人那么好的造化，简直没有天理！”

    “可怜了咱们这些苦等了那么久的平头百姓啊……”

    ……

    “仙人谷？仙人？”闻听众人的议论之声，秦道生却是心下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仙人带着师父和姐姐去了仙人谷？”

    豁然间，秦道生冷寂的心陡然一阵激动。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得到姐姐和师父的消息了，想不到他们却是去了仙人谷！

    秦道生心中颇为激动，但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孤独的缘故，他心下的激动却并未表现到脸上，在外人看来，他脸上依然是冷毅而带着硬气，仿佛从未发生过一丝松动。

    他盯着人群中一个说的最为起劲的中年人，抬腿走去。

    他走路的样子，总给人一种散漫的感觉，但事实上他的速度却不慢。给人这种感觉，或许只是因为他那孤傲的体态，以及淡漠得仿佛任何事情都进不了他的眼的目光，还有那张冷毅的脸，总给人一种散漫而坚硬的气息。

    他走到人群后面，抬起那只一直压在腰间石袋上的手，轻轻地压在了那个说得最为起劲的中年人的肩头上。

    “大叔，你能告诉我，仙人谷在什么地方吗？”

    似乎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秦道生口中说出语声，有些冷涩。等那人转过身来，秦道生才收回了压在他肩头上的手，重新压到了自己腰间的石袋上。

    眼见秦道生的打扮，以及他身上仿佛是从骨髓中透出的孤独之气，那中年人显然愣了一下，一时倒忘了回答秦道生的问话。而随着秦道生的话声落下，正对着公告栏上秦翰林和段若芸两人的画像指指点点着的众人也都回过头来，都有些奇异地看向秦道生。于他们而言，略过秦道生的扮相以及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孤独气息不提，只怕不知道仙人谷在什么地方的人，在他们眼中和白痴没有什么区别。

    “小兄弟，你竟然连仙人谷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果然，短暂的愣神之后，那中年汉子终于想起了秦道生的问话，于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抬高声调难以置信地问道。而其他之人，自然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不知道……”面对众人仿若看白痴般的眼光，秦道生心下有些讪然，但他很快便收拾心情，颇为干脆地问道，“你们能告诉我仙人谷在哪里吗？”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若是这样，那你不知仙人谷的所在也就情有可原了……”

    人群中终于冒出了一个似乎看出了倪端的声音。这声音一出，众人瞬间恍然，便也都不以为意了。只是，事不关己之事，观看热闹之人自然没有义务告知秦道生，他们中很多人选择了漠然以对。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好心之人，将仙人谷之事，以及数日前的见闻，告知了秦道生。得知师父和姐姐消息的秦道生，当即便决定离开武陵县，往江陵仙人谷而去。

    ……

    黄昏时分，秦道生提着手中的两只野兔，来到了洞庭湖边。他现在已身无分文，本来是打算将野兔卖了换点钱的，但因为寻师寻姐心切，所以也就没有心情再拿野兔去卖了。心想正好路上也需要吃东西，所以带上这两只野兔，也能省去再去打猎费去的时间。

    此时日已西沉，霞光却是满天，映红了宽广的湖面。这时候正是盛夏时节，雨水充沛，因而霞光映照下的洞庭湖，颇显浩瀚。

    “姐姐，师父，我们一别已有五年时间，不知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秦道生望着浩瀚的洞庭湖，喃喃地想着，此刻他心下有些激荡，有些怅然。但他随即又想，师父和姐姐能被仙人看中，并被带进了百姓神往的仙人谷，那是何等的造化，他们怎会过得不好？只是自己一路追寻着他们的踪迹，却是孤苦无依，连个交心说话之人都没有……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缘由，秦道生抓在腰间石袋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往生堂，罗辉、月季、穆建仁……你们等着！

    ……

    洞庭湖上，打渔归来的渔船非常多，码头上人来人往，正搬运着一日辛苦换来的收获，熙熙攘攘的声音中，颇有喜悦的氛围。秦道生穿梭在人来人往的渔民中，想寻一条马上前往江陵的船只，却是久久不得，显然这么晚了，人人都在恋家，不愿同他一道漂泊在外。何况，此刻秦道生几乎身无分文，手上最多也就是两只野兔而已，而这些东西，如何诱惑得动别人？

    屡屡被拒，秦道生心下有些压抑，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码头上的人影渐渐稀少，再过些时候，原本熙熙攘攘的码头，便只剩下他一个孤独的身影了。孤独地站在湖边的码头上，吹着湖面吹来的潮湿的风，秦道生心下有些凄凉。

    天色已暗，秦道生已不抱希望，他收拾有些凄凉的心境，准备先行离开。只是，在他刚转过头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的“哒哒哒哒”脚步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么晚了，竟还有人会到这码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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