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叫它大明刀。”刘金喜回答,又接着说道:“陆良,你可曾恨我?”
陆良疑惑道:“恨?为何恨大人?”
刘金喜看着前面就要到长街之上,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陆良,目光炯炯,问道:“你父母的事情。”
陆良正色道:“不恨,陆良只恨要杀他们的人。”
刘金喜眼神中似是放下一种愧疚,又接着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要杀他们的人,你这辈子也许都不知道。”
“不就是皇帝嘛!”陆良嘀咕道。
“慎言。”刘金喜瞧瞧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呵斥陆良。
陆良便不再说话。
刘金喜向着南镇抚司驻地方向走去,又说道:“如果真进了南镇,多听多学少说话,南镇不比北镇,但也处处都是惊险,保存自己,不要犯错,可是知道?”
陆良不回答,刘金喜面露不愉,又说道:“问你话呢。”
陆良道:“大人不是不让我说话。”
刘金喜半晌无语,便也沉默下来,两人专心走路,此刻尚是清晨,路上行人不多,但也是车水马龙,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两个人脚下不停,穿街入巷,去往南镇抚司。
陆良心中在默默记着路线,以免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在这北京城也不算大,一排排的巷陌胡同,构成了这座首都,倒也是好记。
两个人沉默着走完剩下的一段路,来到了锦衣卫南镇抚司设立在匠作院的驻地。
还未进院,便听见一阵轰然叫好声传来,转过影壁,便见着一堆人围在院子边,拍手叫好。
只见那院子中央,一条健硕的大汉光着臂膀在院子中施展刀法,寒光凛凛中,大汉热血沸腾,每一个动作,都有汗水甩落出来。
如此寒冬时节,竟然不畏严寒,当真是勇不可挡。
刘金喜站在外围,等着大汉练完刀法。
陆良细细向那大汉望去,转脸之际,依稀觉得眼熟,这不是那天兄妹二人被放出诏狱,在门口撞倒他的那个人么,怎么在南镇?
只见这条大汉,手中一柄长刀,比之陆良手里那把大明刀要长的多,或砍,或劈,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好……”一个围观的校尉大声叫好,拍着手掌。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声叫好,鼓掌助威。
那大汉舞了一会儿宝刀,便收了势,这会有一人上前接过宝刀,递上毛巾。
那大汉擦了擦身上蒸腾的汗水,冲着一旁站立多时的刘金喜道:“老刘来了,屋里坐,郑壁,你小子在哪呢,给老子搞两坛子酒,再搞点鸡翅膀,和老刘喝点。”
大汉招手叫刘金喜进屋,陆良也跟着进了进去。屋内,火盆烧的旺盛,温暖如春。
刘金喜抱拳施礼道:“卑职拜见大人。”
大汉擦干了身上的汗水,背对着二人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物,穿戴起来,说道:“老刘,还是这样客气,坐吧,平时也不来我这南镇,咱哥俩今日一醉方休。”说完,又高声叫嚷道:“郑壁,郑壁,混小子搞来酒没有?”
便听外间有人回答:“大人,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这时,大汉穿戴好了,转过身来,看见一身青色衣袍的陆良站在刘金喜旁边,疑惑问道:“老刘,你这是?”
刘金喜又是一抱拳道:“大人,此子名叫陆良,是陆炳辉之子,想加入锦衣卫,金喜特来相求。”
陆良心中感叹,这老刘说话咋这么直白,先喝酒吃肉,再提要求啊,这健壮的大汉此刻头脑清楚,哪能那么容易答应。
还没等陆良插话,那大汉笑了,说道:“好,难得你老刘开一回口,我答应了,等会就让郑壁那小子给他办理。”
刘金喜道:“卑职多谢大人。”
大汉伸出手示意他坐下,刘金喜这才小半个屁股坐在下手边,陆良有些想坐,只是看到刘金喜严肃的面容,无奈只好动了几步,站在一旁。
大汉笑道:“既然老刘开口了,陆某就给你这个面子,今天好好喝点,咱哥俩有日子没喝酒了。”
刘金喜道:“谢大人,只是金喜等下就要外出公干,只怕是不能陪大人喝酒了。”
这大汉正是掌锦衣卫南镇抚司诸事的陆炳,他双眼一瞪,呵斥道:“就烦你们这一点,老是外出公干,北镇有这么忙么?”
刘金喜道:“等卑职回来,好好陪大人喝一次,不醉不归。”
这时,那叫郑壁的两个胳膊各夹着一个酒坛子,手里端着一盆鸡翅膀,从外面进来了。
陆炳示意他放下,说道:“郑壁,带这小子办理一下入锦衣卫的手续,你先带着这小子几日,看看他都会些什么。”
“遵命,大人。”郑壁放下酒和肉,抱拳道。
陆良将手中的大明刀递给刘金喜,便跟着郑壁出来,去往一处院落内,办理锦衣卫的入职手续。
暂且不说陆良跟着郑壁办理入锦衣卫的手续,单说陆炳坐在那里,打开一坛子酒,闻了闻,说道:“郑壁这混小子,又是拿他爱喝的酒,老子喜欢喝的,从来不买。”
刘金喜道:“大人,金喜感激大人。”
“哎,说的外道了,你又不是外人,这次又要去哪里?”陆炳放下酒坛子,抓起一个鸡翅膀往嘴里塞,问道。
“北边。”
陆炳嘴里咬着肉,咕囔道:“那倒是有些危险,事不可为,就机灵点,别跟你爹似的。”
刘金喜笑道:“卑职明白。”
陆炳又说道:“陆炳辉是可惜了,听说风评不错,他这儿子,我收了。”
刘金喜站起身道:“多谢大人,属下该出发了,这小子,就交给大人了。”
陆炳端起酒坛子,也不起身,往火盆里吐入一块骨头,说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机灵点。”
“卑职告退。”刘金喜退了出来,然后看见赵三已然拿着两把普通腰刀,站在院子中等他。
刘金喜喊过一个校尉,将两把制式大明刀递给他,说道:“等会有个叫陆良的小子出来,这两把刀让他带回家。”
那校尉答应一声,便将刀放在院子边的石桌上。
刘金喜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陆良离去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对着赵三说道:“三儿,又让你陪我出生入死。”
赵三笑了笑没说话,刘金喜率先迈出步伐,出了南镇抚司,二人回到北镇抚司驻地,和赵三各牵一匹普通的马,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马蹄放开,从城北德胜门出城,打马一路向北疾驰,消失在天地茫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