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紧了一些。
两个锦衣卫站在一处背风的地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天色阴沉,不见太阳。
过了片刻,那两个车夫已经挖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深坑,回禀给那刘姓的锦衣卫。
他挥手指了指囚车,车夫取出钥匙,便开锁打开囚车门,去拉已死去多时的女子,陆炳辉死死抓住不放,那车夫喝骂了几句,一脚把他踹倒在囚车中,便拖拽着女子的尸身放到那挖好的深坑里,便要动手填埋。
陆炳辉在囚车中哀嚎,眼见妻子晓萍就要被埋在这不知道是何处的荒郊野岭,突然大叫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刘大人,刘总旗,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那刘姓大汉,此刻也不再是凶狠的模样,挥手喝住两个正要填埋的车夫,踱步上前,站在囚车旁。
陆炳辉见他过来,看了眼那个露出一缕衣角的深坑,又看了眼后面那辆囚车中搂抱在一起的儿子和女儿,面上露出凄凉之色。
陆炳辉死死盯着眼前的劲装大汉,想不到陆家一家四口,被这个锦衣卫总旗刘金喜不远千里,掷出那催命符锦衣卫驾帖,抓捕到京城,都说进了那锦衣卫的诏狱,从无活命之人。
刘金喜轻笑道:“陆大人,不用这样看我,我刘金喜也是奉命办事,对于尊夫人的死,刘某也是深感悲痛。”
陆炳辉双眼带着血丝,还是死死盯着他,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刘大人,陆某已是必死之人,我妻子也死了。”说完,又撇了一眼那个深坑,接着说道:“但是,我那两个孩子,都是无辜之人。”
刘金喜打断他的话语,说道:“放是不可能放的。”
陆炳辉说道:“陆某知晓,只是恳求大人,老夫愿意一命换两命,只求大人将我这两个苦命的孩儿,活着带到京城。”
刘金喜看着他那冒着血丝,已经露出决绝之情的双眼,没有说话。
陆炳辉接着道:“恳求大人,只要能将两个孩子活着带到京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陆某绝不怨恨大人。”
刘金喜看着他,半晌点头道:“好。”
陆炳辉大喜,看着那辆囚车中瑟瑟发抖的一儿一女,悲喜交加,悲的是他们即将失去父母,从此如那水中浮萍,无依无靠;喜的是,得了这锦衣卫总旗刘金喜的承诺,不用冻死在路途中,能活着到那京城,至于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陆炳辉深深的看了几眼儿子和女儿,又扭过头看了看那个深坑,最后看向刘金喜,说道:“陆某拜谢大人,我死后,还请将陆某与拙荆葬在一起。”
刘金喜点头应下。
陆炳辉抬头看了一眼这最后的天地,只见阴冷的风,刮过,树木萧索,天色阴沉,似是在为他送别。
然后,陆炳辉猛然向着那囚车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囚车震动,他一头栽倒在囚车之上,头破血流,气绝而亡。
陆良大眼睛睁大,看着刚刚那一幕,眼泪掉落,然后喊出了那句:“爹……”
陆贞娘被这声惨叫惊醒,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陆良,哆嗦道:“哥……你怎么……哭了……贞娘……冷……”
陆良眼看着那两个车夫又将陆炳辉的尸身抬入那个埋葬他娘的深坑中,而后便填土。不出片刻,便已填平那埋葬着陆良双亲的墓穴。
那其中一个车夫,想了想,看了一眼装着两个孩子的囚车,又往已经填平的墓穴之上,又堆了一些冻土,而后又找来几块大石,压在上面。
另一位车夫明显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老陈,搞什么,赶紧弄好走了,这鬼老天冻死人咧……”
那老陈一边回复,一边手中不停,用一块小石头,在那其中一块大石板上刻画些图案。
“再稍等一下,积个阴德,陆大人,您泉下有知,不要埋怨我老陈,要怪就要怪这个世道吧。”老陈自语道。
等老陈在那明显像是一个坟丘的小土堆上刻画完,便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又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这才拿好物品回到囚车上。
车队重新上路,只是其中一辆囚车空了出来,而另外一辆囚车中的陆良和陆贞娘身上,都盖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毡,渐渐温暖着他们的身体。
只是,囚车中的陆良,看着那渐渐向后退去的土堆,眼中落泪,死死将这片丛林印刻在脑海深处。
风大了,吹掉挂在树梢上残存的枯萎树叶,天又暗了,有一片一片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打在陆良的脸上,冰冷却又湿润。
大明的这个冬天,当真是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