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看清,那车夫已勒缰急停,与此同时,随车而来的数名高大男子已策马横阻,顷刻间便将双澄的去路与退路全部堵截。
她见状不好急欲逃离,马车内的人却撩起遮风的窗帘,冷冷道:“你还要去哪?”
本已侧转了身子的双澄惊愕回头,望着车中坐着的俊秀少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来。”他看着她,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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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你?!”双澄甫一钻进车厢,便忍不住问他。话一说出,又觉不妥,急忙改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想见到我?”他一如从前,安安静静端坐在那儿看她。分别至今已半月有余,九郎样貌依旧清俊,从骨子里透出的峭拔孤绝之感亦未曾改变。只是穿戴更为一丝不苟,雪白狐裘藏青锦袍,环扣琮瑢,束发玉冠两侧的丹朱长穗垂在肩前,簌簌的,像是雪中落梅。
双澄还是忐忑,此时见到九郎,竟是惊慌多于惊喜。她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觉尴尬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却很从容,见她一直抱着双臂,便淡然道:“不必如此拘束,将手放下好好坐着。”
她的脸更红了,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
“冷?”九郎挑眉问道。
“不是……”局促中忽而想到千辛万苦带到汴梁的东西,双澄不禁失落道,“上次你借给我的毡毯和拐杖,我都保管得好好的,本想带来还给你,但是上元节的时候我被抓进了监狱,东西全都被弄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九郎却极为难得地笑了笑。双澄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可惜他已收了笑意,只有唇角还微微扬起,“上元节在牢里度过,觉得怎样?”
双澄感觉他话中带着讥讽,不由正色道:“我是被冤枉的!因为没办法找到你,才想跃到城中最高处去,可那些人竟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刺客!”
他冷了脸:“从未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惊扰圣驾,你倒是好,仗着自己身子轻,将宣德楼当成戏台了?”
想到那夜的惊魂,她就委屈不已:“我只听说官家会去宣德楼,可哪晓得他会在帘子后面!”
“真正是什么都不懂!”九郎斥道,“若不是顾忌楼下百姓,禁卫们当时便要万箭齐发。倘若真那样,你就算身法再快,也定然是活不了了!”
双澄憋着气不说话,脑子却转得飞快,忽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对当时的情形知道得那么清楚?”
九郎瞥她一眼,没有答复。她又警觉道:“那个抓我的人叫了我的名字,他怎么会认识我?!难道你当时就躲在远处看着,并告诉了他?!”
他整了整衣襟,意态闲散。“还不算太笨。”
双澄本是对他心存感激,可如今却觉被愚弄了,不禁怫然:“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叫我?那些人将我关进监狱,你也是知道的?”
他点点头,趁她还未来得及发火,说道:“稍安勿躁,那时离得甚远,只隐隐约约觉得像你,便告诉了我五哥。要不是他亲自出去寻觅,只怕你被其他人擒住,到时首先便是一顿杖责了。”
她结结巴巴道:“他是你的五……五哥?是大内侍卫?”
九郎似是懒得回答,双澄打量他几眼,忽想起之前客栈老板的猜测,鼓起勇气道:“九郎……”
她还是头一次那样叫他,因为小心翼翼,声音里更带了几分软糯娇怜。他微感讶异地扬起眉梢,“什么事?”
“你也是大内的侍卫吗?”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窗外晨光已浓,他袖口的白色貂绒如一弯清流,衬得指如玉裁。他低着眉睫,淡淡道:“你觉得呢?”
“不太像。”她摇摇头,犹豫着道,“可是我听人说,还有一种人也住在大内……”九郎抬头望着她,双澄忸怩着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中贵人吧?”
“……”九郎无语至极,本不想理她了,可过了片刻忍不住又反诘,“那你看我像吗?”
双澄端详一阵,他虽好看却不显阴柔,于是晃了晃双足,唇边浮起小小的笑意。“我觉着也不像,杂戏里演的中贵人都女里女气,走路也别别扭扭。”
她本是示好,九郎却微带不悦地扫视她一眼,没再说话。双澄的心咯噔一下,急忙道:“别,别介意,我说的只是戏台上的中贵人,也许真正的不是那样……我也没见过……其实你就不女气……”
飞快行驶着的马车忽而一颠,她慌忙伸手扶住车壁。九郎面若寒霜,朝她身上看一眼,再看一眼,忽而扬起下颔,倨傲道:“你衣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