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挨了飞坦一下，又被他狠狠地一脚踹出了老远。

    咳了几口血，已经连獠牙的生长都无法压制的朝雾白在被踹出去的时候无意识的放开了抓着刀的手，下一秒，千里就变回了那个很久之前见过的、看起来依然活泼开朗的少女。

    只是这一回，她的表情不再是一直以来的笑容，而是紧紧的绷着脸，拦在了见到她出现后瞳孔一缩就要站起来的库洛洛面前。

    “好久不见库洛洛。”她抬起下巴，眼中是满满的嘲讽，“别来无恙。”

    库洛洛笑了。

    “好久不见，芙罗拉。”他冲她颔首，“还真是意外的会面呢。”

    第二次和一个死人见面什么的，这确实可以说是意外了。

    库洛洛很少会去记一些无用的东西，如果不是千里之前对旅团做的那些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恐怕库洛洛早就选择性的去忘记了这个少女姓甚名谁。然而千里却偏偏做了——连死了都不肯放过库洛洛，连死了都要拖上他一起死。

    并盛中学天台的遭遇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却足够让库洛洛彻底记住她了。

    “是啊，而且会是最后一次了。”

    千里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直接爽快。她冷笑一声，随手将玛奇缠上来的念线划拉成了渣：“我早就说过，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家伙。”

    早在千里出现的时候飞坦就转移了目标。对他而言朝雾白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杀死的小姑娘，而那边那个之前给自己下过诅咒的、应该死了却还能够站在那里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库洛洛交谈的少女才是他绝对不能放过的对象。

    那是哪怕鞭尸都无法缓解的、彻彻底底的愤怒。

    一瞬间存在感都完全被千里夺走的朝雾白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库洛洛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千里身上却依然没有放弃对她的监视，只要她稍有逃跑的念头下一秒估计就会被抓回去。想要活着回去只能够牺牲千里。

    从一开始，千里就是作为牺牲的对象被创造出来的。

    “你还在磨蹭什么！”

    和库洛洛对峙着的千里忽然拔高了音调，在其他人目光都再次聚集在了朝雾白身上的同时，也成功的让她终于将技能按了下去。

    倒计时，300秒。

    比之前在揍敌客家使用时仅仅多了100秒而已。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朝雾白一手拽住了离他最近的飞坦，也不提取元素组成了，直接就开始分解他体内的水分。

    水占了人体组成的70%，包括血液里大部分也都是水。朝雾白记不住太复杂的原子分子离子，只能够用这种简单粗暴但可能死法悲惨了点的方式抓紧时间不浪费一分一秒。

    在她刚出手时库洛洛等人还并没有太当回事，飞坦也只是暴怒大力想要甩开朝雾白的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飞坦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皱，嘴唇发白，显出了严重缺水的症状，别说甩开朝雾白了，他甚至要靠朝雾白抓着他才能够不摔倒在地。

    “飞坦！”

    信长怒喝一声就想要冲上去，却立刻被千里拦了下来。曾经做过神器现在也依然是刀的千里身手自然不弱，她一个人拦住了剩下的四个，眼见飞坦彻底干瘪被朝雾白丢在了地上，勉强牵了牵嘴角想要露出笑容却还是失败了：“白，别浪费时间了。”

    “——丢了我，把这个空间毁掉吧。”

    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而已，就算一个一个分解水分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但是剩下的人却绝对会反抗到底。所以朝雾白只有一个选择。

    就像之前对付僵尸部队那样，牺牲掉千里，将这个空间彻底毁掉。

    她已经发现了这块名为“猎人”的地图和她真正的世界并不处于同一个空间，所以她才会无法穿越那条划分了国境的界线。朝雾白本人并不属于这个空间，所以在空间被毁时她会自动被弹出去，但是千里却是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的。

    她从属于这个空间。

    如果朝雾白不扔掉千里，和千里绑定的她也会被判定为空间的一份子，和蜘蛛们一起被彻底埋葬在这里。

    但是她不想死。

    剩余时间，400秒。

    朝雾白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她只能背靠看不见的屏障来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已经拉开了菜单找到了装备栏，手指却一直在发抖，完全无法按解除武器。

    千里陪了她很久很久。她孤身一人被扔进这个游戏之后，几乎一直都是千里在陪伴她。

    “难道不牺牲，就注定没法得到好的结局吗？”

    朝雾白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和记忆深处挖出稚嫩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只能够看到千里浑身是血却依然努力拦在四人面前用自己最锋利的一面来阻拦他们。

    “快啊！”

    她冲朝雾白怒吼。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解除武器。

    丢弃武器。

    空间分解，开始。

    要分解一个空间并非易事，也多亏了之前朝雾白已经干过这件事对空间的构成有了初步的了解，只需要提取两个空间不同的组成元素继而选择从库洛洛他们站着的那一块开始分解就够了。

    眼前的景象在大幅度崩塌，从库洛洛的脸开始就像坏了的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往下掉。周围的景色都变成了黑色，只剩下了站着的、身上不停掉着碎屑的几个人。

    感受着空间对自己的排斥，看到千里回过头来对自己露出了初次见面时明快爽朗的笑容，朝雾白鼻子一酸，她张口，对着千里一个一个的做着口型：“さようなら，センリ。”

    ——再见了，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