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荣家在早些年站错了队,因此弘阳帝登基后便逐渐冷落收权。
荣飞翮的父亲早些年便已去世,只剩孤儿寡母,弘阳帝也就不再针对。
但到底心中还是有了隔阂。
每次上课,荣飞翮听得最认真,练得也最认真。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琴。
弹琴这门技艺,既论天赋,又论兴趣。
只有两者皆有,再加之时间促就,定能成气候。
依姜璃看,这位荣小公子,就两者兼具。
他的性子看着绵软怕事,实则韧劲十足,只要他潜心去学,他日必成大器。
下课的铜铃声响起,学子们鱼跃而出。
姜璃收拾好桌案上的琴谱,自桌案前施然起身,却发现荣飞翮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她走近他身前,轻唤一声,“荣小公子?”
荣飞翮抬头,站起身来朝她鞠躬,“先生。”
“怎么了,瞧着你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荣飞翮摇摇头,瞧着似乎不太想说。
姜璃也不勉强,抬脚准备出门时,他却又出声唤道。
“先生...”
姜璃回头看他。
荣飞翮捏着衣角,有些怯懦的问道,“先生认为,弹琴是玩物丧志吗?”
她定定看他片刻,微笑回答,
“在一部分人眼中,的确是。但在另一部分人眼中,却又不是。”
“学生不明白。”
“那要看你,想做哪一部分?”
姜璃回身,缓慢踱至他身侧,
“这世间道路有千万条,有人愿科举封荫,有人愿粗布白粥,有人愿墨香常伴,有人愿琴乐相携。”
“其实,无论你选择哪一条道路,都会有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因为旁人只希望你走他们所选的路,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姜璃抬手,轻拍他肉乎乎的肩头。
官学中不缺功课好、容貌佳的风发少年。
荣飞翮两样都不占,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己的乐趣,却又袒露出这副犹疑不决的样子来。
“你不要被他人的目光所禁锢,不要将他人的想法强加给自己,变作你终身难以突破的桎梏。”
“重要的是,你喜欢哪一条路,你想这一生是怎样的活法。”
其实,她不难猜测出,为何他会有这种烦恼。
这世间不止对女子有诸多要求。
即便是看似天地更广阔的男子,也会被一些看不见的条框所束缚。
比如在世人眼中,女子就该绣花弹琴,端庄文秀。
而男子就应考取功名,建功立业。
即便是文路走不通,也会选择从军,去尸山血海中,厮杀出一条路来。
总而言之,没有哪家主母,会愿意自家儿子成为琴师。
哪怕是天下第一,举世闻名的琴师。
姜闽之当年琴艺超绝,却也被母亲逼迫着搁下长琴,握起豪笔。
其实姜璃倒觉得,父亲并不适合朝堂。
他作诗好,琴更好,唯独做官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认为父亲更适合在清风山涧,与琴相携。
会比现在活得更加自在,也能寻回被丢失的,真正的姜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