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66章 步天阶

灵气，那么他倒是不足为惧。只要自己能轻快地避开他的攻势，只要自己可以不让他完美地聚合灵气，断然，就不会败于他之手。可是，自己，这样的第一次，若是败了，会心安么？

    第一次，即便还不曾开始，即便原本就在期待，可是当那样的机会已经来到身前时，少女的心中，不免还是会隐隐担忧的。

    虽然面上极力地克制着那样的表情浮现，可是，她还是不禁惊惧地攥紧了手里的短刺，凝眉，叹息：「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赢！只有赢得越快，我才能更快地走到那下一层去！」

    ◇

    「喂！」

    焦灼不歇的脚步疾驰地跟随前方，身前的幽影依旧不曾停步，但只顾自地往前直去。可是渐渐地，悼灵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尾随着那样的幽影离开了山林中那铺满了银白的地方。可是她的去向……

    不免有些担忧。可是转念一想她的浑身灵气也并不妖异，所以悼灵便不再畏惧，反倒只更加急切地追赶过去，一边却是发觉自己竟是沿着路在缓缓上升一般——前面，竟是一座高山吗？

    想要看清脚下，终究却是连这样的时间都空闲不出。山路辗转，迷雾磅礴，生怕那样的人稍纵即逝。所以不免，只疾驰而上，紧紧追随。

    可是，待他似乎就要临近那一袭海蓝之际，那身前的山中之地，却竟是突然便开阔了人的视野。突现眼前的，竟是一片旷大，而再无半点浓雾迷漫的山颠云麓！那漫天的翻飞白雾，如此却都只漠然地沉寂脚下！——原来，迷雾之中，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被浓雾所掩盖的呀！

    「这里是……」虽然惊叹，可停下脚步之后，悼灵还是不免有些心忧地探询感知起周围一切的灵气变化。

    只是，这山中飘渺云雾之间，却终只剩下一片安宁，仿佛，还有稍许古琴清音回荡在这令人称奇叹为观止的仙路云穹。

    可是很快，他便安宁了下来：周身的灵气没有任何异样。而那袭幽蓝，却只近在眼前，整个人的模样都已经完整地浮现在了自己身前：那是一道妙曼的婀娜身影，眼底稍许带着几许寒凉冷漠，浑身的淡雅之色也只微微炫动华光，引人注目。而此时此刻，她的眼底，也似乎凝神一般回眸看着那临近的悼灵，但只静然地矗立原地，没有半分异动。

    「姑娘，敢问

    这里是……」

    可是，还不及悼灵脱口完毕，那样的人却竟是只突然调转身子，将他置若罔闻一般便只朝着山巅唯一的草庐中飘然而入。

    「姑娘！」不免，悼灵又只心急地追上一步，这才发觉那样的草庐之中，所有的，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神龛和蒲团，连门，都不曾存在。

    「姑娘。你是……你是这山中的仙人，也是那城中百姓所说的渺方大祭师，对吧？」

    悼灵试探着问，可那样的女子却不曾作答，顾自地走近草庐，席地而坐，静然地背对着他，叫人看不清表情，也听不见任何答复。

    「姑娘——」又是一声焦灼，悼灵难免只上前一步，凝神探望，感应。「悼灵只是想要知道，这渊梦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姑娘若是安心守护着山下的百姓，那又为何不去解救那许多的无辜梦游者？他们和城里的百姓一样都是无辜。难道，在姑娘心中，外地人，当真就不便予以相救吗？」

    可是，无论他质问什么，那样的人却都只似不曾听见一般，沉默不语。

    如此，倒像是激怒了他，但只稍许抬高声音，似冷声嘲讽道，「看来，传言中的渺方大祭师也不过如此——自私，胆小，又无能。既然你无法胜任守卫这渊梦苍生的大祭师，那又何须要霸着那沽名钓誉！」

    可是，即便是如此挑衅，那样的幽蓝女子却依旧只不予动静，甚至连回眸一看都不曾有过。而与此同时，她的声息依旧平定，没有半分紊乱，反倒是叫那身后的悼灵稍许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这个人，她是不会动怒，是没有感情的一个人么？」他惊诧地看着，却奈何那样的背影依旧清冷淡漠。「还是说，这样的大祭师，她只是一个连听力，连言语能力都不再有的可怜人吗？」

    若如此，也难怪这样的地方会沦落如今。渺方大祭师，那样高傲的名字，如今却终究只剩下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残躯。有本领又如何，敌过千军万马又怎样？孤寂的世界，连风声，雨声都听不见了，身为神，她还有哪里，能够帮助她感觉到普通百姓们的心思痛楚？

    或者，如今的她，也只是一个背负着法力的传说而已——这样的人，这样的地方，自己如今所见，会否，也只是你送给我的一场梦？

    渺方，大祭师……你是当真孤寂，没有听力不可言语，还是你觉得，和我这样的人，不配说话呢？

    「渺方——我知道你一定是渺方。如果你听得见，我也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下这山底无辜百姓的凄楚——可若是听不见，感觉不到，那么，一直朝着那山城中注入灵气幻化白雾的人，我悼灵，一定会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他一边说着，还只一边冷静地感应着房中女子身上的灵气变化。

    可是，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那样的人，却依旧淡定地可怕，没有任何自己预计中的反应流露，反倒是叫自己有些尴尬起来。

    「你当真，听不见吗？」还是说，连你，都不曾发觉龙神所看到的那一幕？亦或者，你知道，却也不愿意叫他殒命？如是如此，那你不予理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可是，眼看着，感应着，终究只留下一声悲叹，不免后悔不迭——早知道，还是不要追着你来了吧！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又何必要知道你的身份，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你，到底是谁呢？你浑身的清气是如此仙灵，你那颤动的幽蓝足以叫我迷惑，苦苦追逐。可若是你不愿引我至此，何不直接阻拦，还非要让我跟随至此呢？在你的心中，究竟又是如何考量的？若是你不愿意成全我，何苦，要如此作弄我呢！

    悲叹，凄声，忍不禁便只回眸，想要离开，放弃：罢了。你既不理会我，我也还是安然地离开这里吧。如你这样的人，难怪，渊梦城，会失落至此！

    「姑娘。悼灵方有言语得罪，还望姑娘能够海涵。」

    悼灵稍许浅声，作揖拜首。可是，那样的蓝影却依旧静坐如初，不曾理会。

    如此，悼灵却是彻底地心灰意冷，稍许又只拜了拜，浅声：「打搅姑娘清修，悼灵心存愧疚。悼灵在此致歉，这就离开。」

    返身，移步。何尝，不是有些悲凉而落寞？

    可是即便如此，那样的幽影依旧淡然如常，不曾理会半分。

    ——这样的地方，白雾不曾笼罩，明明，就该是你渺方大祭师身份的证明！可是你，如若当真已经失落成如今的聋哑之辈，那么，这城里的无辜百姓，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解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可怜的城里人，可怜的外地梦游者。你们的世界，早就崩塌——而她，依旧自在。

    忍不禁，回首探望。却很快，便只返身移步，再也不愿意多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