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3

一天，就断不可以动这般的念想，明白吗？他是你的相公，而且还是个心疼你，慈悲济世的好人——这样的人，应该会长命百岁的——你说呢？」她眼底的柔情就像那一江春水。可是，她眼底，她的心中，那真正被依恋的人，又岂是一般的人？

    「可是……」青朦就是这样，她仿佛就是个弱智的孩子，永远都分不清姐妹们说的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只是用来逗她玩的——这样的天女，她们又怎么会想着要那些凡人手里或真或假的首饰俗物呢？金银首饰，如果她们当真想要的话，随地就可以取到一件——青朦都尚且可以点石成金，难道她们竟还不会了不成？

    「好啦。」身前的姐姐终是微微然笑了一声，缓缓收起了眼底不经意间流淌出的悲切，压低了声音，艳羡般地说。「朦儿，你还真以为我们是稀罕那样一些所谓的首饰吗？不是，当然不会是了！人间的俗物，又岂能比得上咱们当初在天上撷取九天星辰所点化而成的饰件呢？我们哪，就是想要和你一同分享一下你们夫妻俩之间的快乐和幸福而已——这里是巫山：巫山多云雨，深处却哀凉——所有人都会以为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可是他们谁知道，我们，都不过只是一群无路可去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妹妹，难得你成亲了，难得那个男人知道你是异族依然还敢情牵于你——这样的幸福，姐姐触手难及。所以，姐姐是真的羡慕你。所以，你可是千万不能就这般毁了我们的心思，明白吗？」

    ——世曾有睹物思人。可是如今，却终是又有这般的寄情于此：谁能不嫉妒妹妹的这般好际遇，好归宿？同样是谪落的天女，可惜，命运就是这般的千差万别——谁能不羡慕，谁能不嫉妒，谁又会不想着要帮助她一同守护那样珍贵的稀世情缘？

    「姐姐……」眼见于此，青朦终究还是稍显酸楚地低下了头，幽怨地说，「对不起。朦儿向来愚笨，原也不知道姐姐们的心绪原来也是这般的苦。虽然每日夜里朦儿都会偷偷跑来采药，但是朦儿当真没有想过要来此刺痛姐姐们的。所以……」

    「唉呀，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女子却是轻快打断，一边还只转过身轻巧

    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可是没有想过你竟是个这般不禁逗的小丫头——可是再也不能和你开这种玩笑了呢！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别在意，就当姐姐没说过好吗？姐姐答应你，姐姐再也不跟你胡说，再也不这般欺负你了，行吗？姐姐又不是真的差那点首饰——姐姐平日里也都只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对着那些猴子马鹿穿山甲什么的——它们哪懂得什么叫首饰什么叫打扮什么叫美啊——好啦。姐姐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向你和你相公讨要宝贝了，行吗？」凄声，悲切，谁又能够真正忘却自己心里那永远都无法割舍的贱男人——爱到情深处，明知是孽，却偏生还要执迷，还要跳入火海，不死不休。

    「姐姐……」如此，青朦终于还是微微然苦笑了一声，渐渐地收起了眼底的泪痕，伤悲地看向身前女子的背影，竭力地微笑着靠了上去。「姐姐，那，就回去吧。别再说那么多了——伤神，更伤心。」

    「讨厌！」女子却是依旧嗔怪，一边却是只在那青朦的搀扶下缓缓上前移动了步子。「要你懂事的时候你不懂事，如今不要你聪明了吧，你反倒是这般地心领神会了——你说，你到底是真笨，还是习惯了装傻啊！」

    「姐——姐！」青朦一声微笑，那二人终是安然地迈开了步子，只朝着悬崖边上那一道绯衣女子隐身的地方慢慢靠近，相安无事。

    然，也只正在那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三尺之时，那青朦身侧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来的女子却是微微然皱了一下眉头，忍不禁只在青朦的耳边轻缓地说了一声，倒是叫那边的人不曾清晰听见——

    「等一下！」

    「姐姐，什么事？」青朦也不曾开口，只跟着身旁女子的声音心语疑问，忍不住也只稍稍有了担忧。

    「有异味！青朦——」女子依旧不曾表露痕迹，只依旧心语相诉，「等一下，我去纠缠住那个人。你赶紧回去，告诉姐妹们，知道吗！」

    「可是姐姐你……」

    然，还不待得青朦有所应承，那女子却是冷然地放开了青朦的手，一边还只冷笑着冲着她已然发觉人影的地方看了过去，冷声，略带嘲讽：「出来吧，不是巫山该出现的人——出来！我看见你了。」

    「……」不得已，那赤蜂女子终是缓缓映亮了身影，一并那身侧瘫躺在地毫无生气的日曜星使。

    「妹妹唐突，还望诸位姐姐见谅。」柔声软语，赤蜂却是微微欠身，一脸祥和地施礼道，「妹妹有事相求，又怕诸位姐姐不肯答应，所以才会在此犹疑逗留。可哪想偏巧又在此处听闻了各位姐姐上前来的谈话声，所以妹妹才会选择暂且隐遁身形，以免冲撞了两位姐姐的——还望两位姐姐海涵，大人不叫小人过，千万别将妹妹的无心过失放在心上——」

    「姐姐？哼——」女子却是挑眉，冷声，「你管谁叫姐姐呢！我们跟你不熟！说，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到底有何等阴谋——是青霜，是那个贱人她叫你来的吗！」

    「青霜？」赤蜂不免错愕，但也很快就镇定下了心绪，低声，「不，不是。妹妹，是从苦情恨海而来，跟天帝天后没有半分关系。」

    「苦情恨海？」女子依旧只冷厉着眉梢，轻蔑地横了她一眼，就只冷笑一声，「哼，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身边的这个人。」赤蜂的神态毕恭毕敬，仿佛真是怕了这女子一般。

    「他是谁。」女子依旧轻蔑，却是只听着赤蜂缓缓开口——

    「青眠，曾经的恋人——虽然分开已久，但是我想……」

    「你找了错地方！」女子终于彻底蹙起了眉梢，只微微然看了那身旁的青朦一眼，就只示意她赶紧离开。「巫山没有你要找的这个人！」

    「可是，据我所知她就在这里呀——姐姐……」赤蜂忍不禁却是有些慌乱，竟是移开步子就直往前来。

    可是，那身前的女子终是只冷厉一声喝起，一边却是赶紧甩开青朦的手臂，将她直往那似动非动的气障里送进过去。「你放肆！再往前一步，我就会杀了你！退后——滚回去！告诉你的碧婕夫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该惹的地方！」

    一句厉声，青朦终是已然被她送入气障。然，她却终是稳稳地守在那绯衣女子跟前，由不得她半点心思算计，终是不可能跟着青朦一道进去了——转眼，那好不容易才被人稍稍破开的气障终是再次彻底紧紧地闭合了起来，宛若当初，翩跹流云。

    ——而那青朦，终是再也看不清瞧不见也听不到半句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