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4

些心有余悸：相思。她的身体，似乎格外地怕冷。但是，能比这般阴冷的天气还要严重，那是不是代表她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冰源呢？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天下之间，哪会有人的身体如此的寒凉，远胜过冰雪，甚至……他不禁忧心忡忡神色复杂地又只轻然地看了那一张苍白至极的脸色一眼：冷清的面上，睫毛微微颤动，呼吸依然轻缓地不着痕迹，好像还是觉得很冷的吧！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开始使用自己的内丹真元在帮你取暖了——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也真的没办法了，你知道吗，灵儿……

    他多么希望她就是灵儿，尽管他知道她就不是。他多么想再见到她一眼，可那个人，那个应该出现在一年之后的人又怎么可能提前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呢？所以，她是相思，她就是相思，她不是自己的灵儿，她不会是……可是明明知道如此，那颗温柔善良的心却终究还是被隐隐牵动着，呼吸急促：你就是相思，没错吧？你确定，你就是相思，没错吧？可是，相思啊，你就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可能是我的灵儿么……

    “哼哼……”末了，他终是悻悻地苦笑了一声，继而却是轻缓地伸出手朝着她的素面额头上探过去。“会好一点吗，灵儿？”

    可是，还不待得他轻触到她的面颊，他的手指尖上那最敏感的地方却是不禁只被某种阴冷的气息急急地抵了一下！甚至……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灵儿！”他急切地喊了出来，这才发觉自己不该这么喊——不是明明答应过霖儿，忘记灵儿，从头开始的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还是要犹疑，还是要不舍，还是要这般地饱受煎熬？“不！”他突然便只在心底呐喊了一声！自己可以这样！现在，最紧要的人，不是相思么？既然如此，那自己怎么可以动心，难过，还这般的胡思乱想？

    “相思……”他微然地俯下身子，竭力地去感觉那一具身体里微然的颤栗，却仍旧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如今自己的内丹真元都已经拿出来帮助她取暖了，可是却连一点明显的效果都没有，那么，这个意思又代表着什么呢？总不至于叫自己就这样放纵她下去吧！可是不放纵又能怎样呢？自己真的还有办法能够让她的身体暖和起来吗？——他从未曾遇上过如此棘手的问题！天底下，哪有人的

    身体能够冷到这般的程度，竟是叫……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却是更加不置信地看着那一件披盖在她身上的凤凰溯雪衣之间都只不禁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分明的霜晶！

    怎么回事！他的心，终于开始悲切和胆颤了起来。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也有无可奈何的事情了——即便是调用自己的内丹真元却仍旧是无济于事！可是，怎么可能呢？自己的凤凰溯雪衣，那分明就是一件冰雪无从着地的衣衫。只要它放在雪地上，即便是没有人穿着只那样静默地安放在地，那周边的雪花，无论是原本在它底下被压着的，或者是漫天飞舞下来的白雪，都断然是不可能在落在它的身上，必然会被它所排斥开的！但是如今……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相思，你听得见大哥哥的声音吗？”他柔声呼唤着她，他也希望她能够听见，尽管他其实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很渺茫。但是，就是舍不得，就是心甘情愿地想着要试验一次——她会是灵儿吗？或者，她会不会就是灵儿的前身呢？一年，整整一年的时光，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魂飞魄散了，到最后她也应该能够为地藏王菩萨所救活过来的吧——那个时候，她就会成为灵儿了吗？那么，是不是说，就在这一年的时光里，她会死去，会魂飞魄散呢？相思，灵儿……

    然而，他却终是失败了。不管他的柔声是有多么轻缓和熟悉——尽管在梦里也曾多次地呼唤过那样的一道身影，一直不曾变幻过自己这般呼唤的语气和音调，但是如今，他却终究还是无法唤醒这眼前的少女——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她还不是灵儿吧？因为不是，所以她才不可能和自己有感觉，所以她也就自然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更加不可能和自己相作呼应的吧？是这样么，相思，灵儿……

    原本很想压抑那般的情愫。但是如今，当那样一道颜色惨淡的少女浑身冷寂无助地瘫躺在她的面前时，那样的一道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也终是绝难踏过美人关的——所以，不知不觉，他再一次陷落了进去：霖儿是谁？现在的他，哪里还能顾及得到她呢？此时此刻，他的眼底就只有了身前这个人的存在，那一道浑身冰凉而面色苍白的少女——“相思，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如果你能听见，你就回答我吧！不用开口，用心回答我就可以了……”

    凄然着眉目，他苦涩着笑意，眼底却尽是柔池秋波。“你会醒过来的吧！你一定会的。我相信，你一定会的吧！呵呵，呵呵——我等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白雪，静然，吞吐着幽香，静谧地随着微风摇曳，蹿到虚空，洋溢起阵阵绚烂的浮光掠影，继而便只轻缓地从他们的身间降落，化成一道道白昼里自在翻飞的星辰，精灵，落定而安详——“相思，你醒过来吧！打败内心的魔障，和你心底的恐惧——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内心充满阴暗和冷寂的！”

    ◇

    “嘀嗒，嘀嗒……”柔和的滴水声只静然地响起在自己身前的地方，而那一道紫衫的少女也只步履轻缓向前，一边却是朝着四方观望着，总有些安静和沉缓，倒是完全不像她了一般。然后，只在她这般彷徨孤独的时候，那遥远的地方却是清晰地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却是那般的熟悉，充满暖意，只流淌入人的心间，渐起一阵暖流，带着她的脚步却是愈发轻快地朝前而去，奔向那个声音渐起的地方——

    “你听到了吗？”

    “你在听吗？”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你快睁开眼睛来吧，听我的，睁开……”

    这是一片冰蓝色的世界，天地没有界限，全部都是一样的颜色，充满了冷寂的声音和令人心颤的低温。然而即便如此，那一方紫衫的少女却仍旧是焦灼地向前奔赴，一边也只轻快地掠过那白净的地面，只朝着前方那声音渐起的地方，心绪惊悸——

    那是一片同样冰蓝色的湖泊。壮阔，而宁静深远。可是，也只在这样的时分，却终是只见着一道从天而降悠长的茎叶只静然地悬浮于空，只有一道溪流沿着它轻缓地流淌下来，聚齐在最下边的叶尖，拢成一团水珠——继而，却是只闻着嘀嗒一声，悠然地跌入底下冰蓝的湖泊，惊起一圈圈向外扩张的涟漪，久久不曾停歇。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彷徨地看向四方，眼底盛满了悲切的光芒，却又无助的可怜。她是在寻找，寻找着那个呼声，那个熟悉的仿佛自己一般的声音。可是，它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再响起，为什么不再呼唤？“你，到底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