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微然，阖眼，心绪平静，宛若出谷清泉。而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终是只微然一笑，带着知足的神色朝着那金光盛放的正中心倒伏下去：虚彦，来生，我想，我就再也不可以去伤害你了吧。这里，会让我沉睡多少年呢？呵呵，管它呢。你好，就知足了吧！

    身影，仓惶，而神色凄凉。那一道放弃了所有戒备和希望的男子，终是微微然倒了下去，向着那金光盛放的中心，奔赴死亡的尽头——云之遥处，可否有人会为我的死讯而难过呢？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某种建筑物倒塌的轰鸣，那一道水色青蓝的幽影终是如愿地跌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身边，只有一种窸窸窣窣的低声缓缓扬起，轻柔地宛若鼠行，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暖映在了自己的身前。——那，会是什么？

    然后，瞬睁开了眼睛。可是，仅只一眼，他就神色错愕地僵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分明宛若雷击：身下，自己身体底下那殷红如雾气一般缓缓流动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像血一样的绯红，却散放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幽光！还有，为何这样可怖的颜色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分明熟悉的感觉，生生颤人心扉，痛人肺腑？这，到底会是什么？而在这里曾经被封印的那个魔女，她究竟又是谁，这样的血雾与她又有何干？

    “你，你没事吧？明月……”突然，那窸窸窣窣的低声之中却是不禁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关切低声！这，这分明，就是虚彦的声音啊！但是怎么会——

    一声讶然，转念一想他就完全明白了！是的，那个声音，她就是虚彦。而这接住自己的绯红血雾，它不是别的，这就是虚彦的魂魄，这就是虚彦完整的魂魄！但是，但是……

    “虚彦？虚彦！你——”心急如焚，瞬但只试想着要往后退出一步，好让虚彦那殷红的魂魄得到喘息。但是，很困难：后背已经完全地抵在了那坚固的封印法阵上面，根本就无路可退。而再细看这狭小的封印空间，即便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都已经很难再作动弹了。那么，曾经被封印于此的魔女，那个人，她又是如何忍受过如此多年的折磨和苦难的啊！

    “我没事。”眼下，那个绯红的血雾里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轻缓，低沉，而又哀伤十足，竟是连一点多余的气劲都没有了的吗？

    “虚彦？你为什么要……”明明你已经可以离开，你明明可以不用再管我的性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折返，甚至，还不惜用尽你几乎全部的力量来挣脱那个身体的束缚？而空仙，虚彦，你这样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会伤害你到何种程度吗？虚彦，虚彦！这样做，值得吗？——他知道，他又欠了她，却永远都无法偿还，永远都无法还清。

    “呵呵，为什么？”空仙的灵魂却是低沉一笑，惨淡，“因为你呀。因为你终于又关心了我一次，所以，我现在就还你一份情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你待我好，我可以千百倍的还你。怎样？很感动吧，呵呵，呵咳咳……”

    “虚彦！”末了，那一方惨淡的声音却竟是兀地换成一阵咳喘，直吓得那身旁的瞬一阵心急，暗叹：“虚彦！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强行甩掉身体，弄伤了自己？”他多想靠在她的身前搀扶住她那柔软无助的灵魂。但是，怎么能？自己，根本就无法触及，不是吗？

    “没有。”可是，他那身体底下的空仙却依然强作欢颜，笑起，“我只是力量太过衰竭，所以才会显得有一些虚弱而已——你不用担心的。过一段时间，等我重新汲取到充分的灵气恢复好力量之后，到时候我就自然能够将你解救出去的。你放心吧，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的。相信我，明月……”

    “虚彦。”瞬却只低声，噙泪。“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了。可是，其实你并不需要这么做的。”是的，她不需要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原本就是真心地愿意代替她被监禁于此，他只真诚地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难得的过客。她应该自由，她也应该快乐。但是，却偏偏因为自己，她所有的梦都早已被击碎。然而现在，她却竟是再一次因为自己而失落了自由，失落了自己，甚至于难得的肉身，将近灭殆……

    “明月……”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听见她轻声竭力地说着，尽管力气已见衰竭。“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明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撒谎就会被你给看穿的。可是，明月，这一次你能相信我吗？我答应你，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虚彦？”他听着那

    个声音渐渐地低沉下去，仿佛竟是临死之前最后的遗言一般，只不禁让他颤身而动，却终是只咚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封印结界之上，难以置信，亦无法安宁：“虚彦？你听见了吗？你听得到吗？”

    没有人回答！是的，没有人回答！可是，虚彦……

    “虚彦！虚彦——”他慌了，他终于开始慌了！高声呼喊，竭力地试图去拥抱那地上的一团血雾。可是……“虚彦，虚彦！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死的吗？你不是说你不会死的吗？连天劫都不曾奈何得你，你如今怎么可以……虚彦，虚彦……”

    声泪俱下，却依然无人应声！而那团身底下的绯红血雾显然也已经停止了颤动，幽光渐渐暗淡，生息逐渐消散，隐隐地竟似已经化为尘嚣，再也无法让人看见，听见，更别提唤醒了——

    “虚彦，虚彦！”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三千年前，我丢下你一个人落魄流浪人间，结果你就在这北俱芦洲孤寂地死去了。可是如今，可是如今即便是我就在你的身旁，即便是我好心地要送你离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因为我这样一个决意要丢弃你的人而折返，而送掉无辜的性命？虚彦！虚彦——

    欲哭无泪，悲声恸天。然，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样？难以追回，那失去的性命，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决然难以追回！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命运吗，是因为自己生来就是个令人可惧的祸星吗？年少时节，族人全灭，孤身漂泊东海，难得为虚彦所救，但到最后却害死了她的族人们，让她也伴随着自己孤苦无依，流落大荒。可是后来，即便是抛弃了虚彦，可最后不是又有那许多和自己性命有过交集的无辜者们失落性命，不复存焉么？那么，真的是因为自己么？自己的命运，真的这么硬，这么叫人不敢接近么？

    虚彦……他俯首凝望，深情哀切，只静然的看着她，在这个蜗居狭窄的空间里兀自悲切。然，突然的，只正在此刻，他那心底却因为直觉里的某种感应忽然便涌上来一层清晰的胆寒的气息，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人在监视着自己？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又为了什么？

    冷静，顺着感觉，竭力地环顾四周，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只凝神却又不禁悲切地寻找着：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强烈到已经完完全全渗入了自己浑身所有的毛孔，令人颤栗，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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