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心明如镜

微微笑道——

    “姐姐。你果然是醒了。”晓寒只一脸欣喜地说着，手脚之间却仍旧是僵硬感十足，一点都不曾放开。

    “晓寒，过来坐。”不过，那床榻上的霖儿却是一脸不曾避忌的表情，只生拉硬拽般地将那畏畏缩缩的晓寒拉到了身边床沿，按着坐下，旋即却是一脸关切地笑着问，“这几天还好吗？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她的表情是那样的真切，毫不做作，反倒是叫那晓寒不禁怀疑这几日里昏迷是自己，而绝不是姐姐了！

    “没有。我很好。”晓寒近似惶恐地答复道。

    “没事那就好。”霖儿却是微微一笑，眉宇之间却是只在这不经意之间便凝起了一道分明的愁绪，心下不禁感慨万千：我曾道，我失去了青鸟，又失落了一个弟弟。但是如今，我不单得到了青鸟，又找回了弟弟。这是不是说，老天爷，其实你一直都是在眷顾着我的？那么，同样地，当你再次将那个人送到我面前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会想着有朝一日要离开我了？就如同那梦境之中翎飞婆婆所说，蒙翼，即便她曾爱他至深，可他却还是一定会想着要离开她一般？

    她不禁忐忑，心慌，却是只在这突然的喜相逢之后便在那眼角之余染上了一层分明的惧意：是不是说，即便是自己当真下定决心了要和悼灵分道扬镳，但事实上，总有一天，老天爷却还是会让着自己去经历那曾经的一切？而他，青鸟，蒙翼……你是不是有一天总会因此而叫我心伤，悲痛欲绝的呢？

    ——如此心绪悲叹，她却是愈发坚定地咬紧了牙关，恨恨地却是要立马便彻底地斩断了与悼灵之间的关联一般！

    “姐姐，你在想什么？”晓寒并不曾看透她的内心思绪，但却也终是清晰地看见了她眉头深锁的一幕，不禁忧心，浅声相询。

    “没有啊。”霖儿却是一脸神色慌然地答复道，一边却是也只极力地编织着谎言掩饰地说，“姐姐是在想，要不要带着你回家去看看呢！”

    “回家？”晓寒不禁惊讶失声。“哪里的家？”

    然而，他那面前的霖儿却是凄声，惨语，叹息：“阔别已久，或许也已经家不成家了吧！”可是，突然地，她便为自己这个忽然间便涌上心头来的念想给

    击败了——原本，她还是一个好端端地留守在幽冥里给莲灯添置油灯的闲人。可是如今，自己却终是答应着师姐而离开了幽冥，那么，现在的自己又该以怎样的理由才能够回到幽冥回到蒙山之中去呢？要想回去，恐怕就只得连带着青鸟一同归去？不！不可以，我怎么可以让青鸟有朝一日会死在我的手上……

    不由得，她却是轻声一叹，稍显无奈地阖上了双眼：蒙山是回不去了。那么，能够保护自己，不叫外人来伤害自己的地方，又还有哪里呢？她不禁冥思苦想，久久，方才为那记忆之中猛然跳出来的一处院落给惊醒了！——对！就是那里了！自己，曾经和青鸟一并前往过的青鸟父亲所在的宫殿和故园！只有那里，没错，也只有那里才能够让自己得以偷生！但是，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来着？而自己，又该怎样才能够找到那个地方呢？

    曾经沧海变桑田。而对于这样一个一直都留守在蒙山之中的女子来说，她又如何才能够记起来通天教主凌空大人曾经所在的地方，故园，岚桂之殿呢？

    苦苦地按住自己的额头，冥思苦想，然而却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她知道，她在那个地方所驻足的时间太过短暂，而且，在那里还有着许许多多很可怖血腥的记忆，所以她的内心自然会愈发地排斥那样的一个地方，叫她任凭怎样努力都难以想得起来的了。

    “莫道是，天下之大，当真就没有我的栖身之所了吗？”霖儿不禁黯然，悲声，叹息。忍不禁，却是只在她那略显白皙的脸上滑落下来一行苦涩的泪花。

    “姐姐……”晓寒却是心急如焚，又不好上去帮助她擦去眼泪，也只好如此这般低声轻唤，小声提醒。“姐姐。如果有些事情你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就索性去忘了，不要再想了吧！想得伤神了，还对身体有害的。”

    “晓寒。”霖儿却是轻声，微微地睁开了双眼，凝神地看向他，尽管泪眼朦胧。“如果，姐姐有一个地方，只要我们去了，就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歧视和欺凌，你愿意去那里陪着姐姐吗？”

    “姐姐……”晓寒不敢置信。久久，他方才缓过神来，摇着头问，“姐姐！为什么呀！你和大哥哥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

    “我跟他没有丝毫关系。”霖儿却只冷语，咬牙切声。“晓寒。你记住，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姐姐……”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气话。晓寒又怎么会去相信呢？但是，即便是他不信，可现在面对着如此气恼的姐姐，他又怎么可能成功去说服姐姐放下心事呢？如此一阵心叹，他也只不禁微然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确地记在心底了。

    “那，你会愿意跟着姐姐去那个地方，静然地不再理会这世上任何的纷乱和争斗了吗？”霖儿却是郑重，尽管眼带霜华。

    “嗯。”晓寒终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

    “那么，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霖儿微微一笑，“呼啦”一声便轻然地掀开了被子。

    “糟了！”听闻如此清晰的声音，那门外躲着的相思却是只不禁一阵心绪惊惶，忐忑不安。“这个妖怪，姐姐怎么会笨得都拿他当成自己人了呢？不行，我得去叫醒哥哥！这一次，我一定得叫哥哥好好地修理他一番！决然不能再让他祸害我们了！臭妖怪！”

    思忖完毕，趁着那门里的人还不曾出来，相思也只一阵蹑步退开，继而却是朝着悼灵的房间轻声跑了过去，心急如焚。“哥哥，哥哥！救命啊——”

    ——然而，相思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那道房门之际，那间房里却是再也不曾传出来任何声音！——而谁，才能够知道他们究竟去往了何处呢？

    ◇

    苦情恨海绝尘宫，位于苍茫东海之上东胜神洲的北部海域之间，外有九九八十一道封印相作守卫，内里，正中自是一道高耸千丈的天音山，共存有五座山峰。其间位于正中的，便是碧婕夫人常年所在的地方，而另外的四座山头亦都只按照乾、坤、艮、巽的四个方位分别直插云霄，傲然于世。而在这天音山的四周，亦另有四道奇观：东是锁凤阁，南有困兽阵，西为缚龙窟，北屯凝香园、百花居、乱葬岗。

    而也只在此刻，那正中心的天音山山巅之上，待得岁正说完那个惊天的秘密之后，碧婕夫人的心底终于也只隐隐地放下了又一块大石：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双生神祇的下落！那么，听涛，听涛……你知道吗？我们，就快要见面了！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吧，听涛……

    “那么，赤蜂，关于日曜星使他——”说到底，其实也只有这个人才是最麻烦最棘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