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

意外地冷声，掉转过头，默然地朝着岸边的方向缓步过去。

    “青龙？”如此，终是叫那棠梨不禁也只更加惊疑地跟随着他步履轻快上前，却仍旧是完全猜不透彻。“青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的情绪，突然间就……”她这才注意到，青龙的神色，其实早就在自己打开那一道气障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冷漠，有些惨淡了！——难道！是羽衣，是羽衣她和他说了什么？

    “青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的。我们没有理由……”她只不禁惶然起来，显得却是那般的手足无措。

    然而，她那身前的人却只轻缓一声，淡然道：“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单独地静一下。有一些事情，我需要理清楚。”

    “什么事情？”听及如此，棠梨的心下自然愈发地惊慌起来。她突然发觉这一次的海底之行，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离间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羽衣了么！可是，羽衣会和他说什么？他们之间对战的时间那么短，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多说几句的呀！况且，青龙和羽衣对战结束之后，他就加紧地赶去支援自己了啊！那么，如此，他为什么又会……

    “青龙——”犹疑再三，棠梨终究还是忍不住叫唤了出来。“是，是羽衣她和你说了什么，还是……”

    “没有。”青龙微然顿身，落在了岸边。然后，他却是微微一声长叹，幽然：“棠梨。”他是那样郑重地唤起着她的名字，却叫她只不禁心下一怔，忙凝神听他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你帮助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实现我的梦想，甚至还会连累你的性命，你会后悔吗？”

    “原来是说这个……”仅此一语，棠梨便明白了他欲言又止的意思：他是在为自己担心。没错，就是这样！因为就在刚才，他就经历了这样的苦难。明明是一起下海的，但是到最后自己留在他心间的存在感却突然间便消失了。他一定是慌急了吧！要不然，怎么隔着气障自己却仍旧可以听见他的悲声？即便是不会落下眼泪，但是她知道，他的心在痛，很痛，痛得恨不得在那气障里受难的会是他自己，而绝不是棠梨。

    ——青龙啊青龙！你说，听到你这样感伤的话，我是该庆幸自己在你的心底终于有了一席之地，还是该悲伤你将我的性命看得太重而忽略了你与生俱来的梦想？

    不得已，她却是眼泪涟涟地摇了摇头，凄声，“怎么会呢？莫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当真是发生了，我相信，我也绝对不会后悔的。”她知道，自己脸上那清澈的泪水是因为自己被感动了

    ，是自己喜极而泣的泪花。但是，青龙，你听得到吗？我的心，也好痛，好痛……为什么，在你心上好不容易才占到一席之地的我，却仍旧是这样的不甘心，不愿意呢？我，难道是并不愿意被你给爱上的么？

    她终于开始慌了。青龙这样的感伤，似乎并不健康！他的斗志，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所有所有的一切，不应该只为了一个自己而就想着要前功尽弃啊！可是，青龙，破劫啊！你到底要我该怎么办？我曾经那样奢望着你能够放下翩廻，放下浅七，独将我一个人置于你的心间。但是，当我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和她们相提并论之后，我为什么反而会如此地悲伤呢？难道，就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而放弃了你追逐梦想的举动吗？

    “真的，不会后悔么？”她听见他是那样的凄声，不相信地问。“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即便是我感觉到你死了，即便是我明明知道你就要死在我的面前，我都应该无动于衷，是吗？你是这个意思吗？”他摇着头，艰难地回过头，面具之间的幻眼里却是清晰地投来了一束漠然而恨极的光芒：虽然只是一道幻眼，是假象，但却终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只不禁浑身颤栗，悲痛欲绝。

    “我……”如何是好？该怎么样才能否定这个意思呢？若是否定，那就是说，自己再也不能在他的心底惊起丝毫的涟漪了吗？棠梨啊棠梨，你到底是有多蠢！你不就是为了要留在他的身边，让他爱上你你才会那么奋不顾身地想着要去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吗？可是你看到了，你将自己逼到了什么样的境地！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抉择。你根本，就不可能兼得鱼和熊掌的！那么，那么……

    心下，终于彻底地决堤了。她知道，为了他，她就必须要去放弃一些东西。因为如果不这样，那就只能是他放弃自己的梦想了。可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那自己也恐怕就真的再没有颜面留存在他的身边了啊！毕竟，他在自己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是破劫——只有破劫，才是最重要的。而也只有帮助他实现他的旧梦，才是她最应该去做的事情。因为，那是她曾经留存于世的目的和决心。但是如今，终是只能去助他，而根本就不应该叫他眷恋上自己么？

    二者选其一，终是只能让我彻底地诀别你的心海，只能够以“青灵”这样一个侍婢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啊，破劫，破劫……

    “是啊。”她微微一笑，竭力地维持着眼睑里的泪花不必绽放出来。“我一早就说过了。我跟着你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要帮助你，成就你的。若是你太在意我，那你真的就太对不起翩廻，对不起浅七了吧！她们，才是你的心里该有的人，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龙但只高声，试图辩解。然而，才只如此微微一语，他就放弃了这样的做法，转而却是低声，叹息：“棠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但是真的，我刚才很怕你已经死了——可是，当我从海里出来，当我彻底地诀别了那样可怖的神祇之后，我就突然发觉我的心里似乎有了你的存在。”

    棠梨却只静然微笑，任由他说，再也不去阻拦，亦不曾表露出丝毫的激动，或者悲切神绪。

    “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会那样的失控。可是我知道，我真的担心你，害怕你出事——你明明会有重生之法的，可是我没感觉到你的重生。明明我应该相信你的，但是你却并没有让我知道你依然还活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哀伤，和苦楚，隐隐似有泪流。但是她知道，他再也没有能力留下丝毫的泪水了，即便他真的已经痛不欲生……“如果，为了仅只为了要实现我的梦想，而必须要让你去承受那许多的苦难——棠梨，我不忍。”

    如愿的，她听见了他的悲声，和他的承诺，一如刚才的破劫。但是，这般温柔的话，在她的耳朵里却变得是那样的刺耳，绝不愿意再听见第二遍的。

    “青龙。你不应该这样想的。”她轻然上前，落在了他的身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显露出来。“因为你当我是你的同伴，所以你才会将我的安危那样地放在心上的吧——你试想一下，曾经翩廻她为了帮你赎罪，即便是彻底地消失了，你都不曾放弃你的梦想，不是吗？还有浅七。为了相助于你实现的梦想，她即便是送葬了性命你不是都没有放弃吗？而现在，你就应该单单只为了一个身为外人的我而放弃吗？不值得，你根本不值得！”

    心如刀绞，却依然只能如此低声，相告，而决绝——可是，谁又能明白她心里的失落和无奈呢？明明爱人近在咫尺，却终是得彻底地斩断和他之间的羁绊，即便他已经开口，言明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可是自己却仍然还是得如此拒绝，让自己变成一个匆匆过客，仅此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