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他，竟是哭起来了吗？

    然而，还不待得破劫有所提防，寒绯却竟是只强扯住那牢牢扼住自己喉咙的青色光芒，只生生挣扎出一道纤细的缝隙，继而却似灌注了满腔的怨气一般，直冲着对面那一道同样被青色光芒所扼住咽喉的鹅黄神女呐喊而起：“羽衣，羽衣！破劫，破劫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破劫了！他已经死去了。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兄弟！杀了我，咬紧牙关，杀了他！”

    “唔——”可是，他那对面的羽衣却终是不忍地摇了摇头，即便明知道寒绯的决意也很艰难，可是，她这样一个心柔胜水的女子又如何能够对身前的故人痛下杀手呢？如今，即便是眼泪横飞，却仍旧是不情，不愿，眼泪婆娑。“寒绯，寒绯啊！我们怎么可以，我们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寒绯，寒绯呀……”

    他知道——是啊，这样两个相爱至深从很久以前的亘古时代就已经执手相依的神祇，他们之间的交流，哪怕只是轻然的一眼，就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如今这般生死存亡的关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是那样的纠结呢？你为什么，又非还要顾及那么多呢？“我都已经说了，我都已经告诉你他不再是我们的兄弟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够……”

    失声，痛哭。又何须只有她才会掉下珍贵的眼泪呢？破劫，破劫……我们曾经是兄弟。虽然我和你的关系及不上你与烛阳之神的兄弟情，及不上你与明诚郁非之间的深情厚谊，可是我们之间，不也是做过手足，拜过兄弟的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要将我逼迫到此，死不罢休！

    “破劫，破劫！”一声长啸呐喊，仅此短瞬的交流之后，寒绯却竟是叫人心颤地怒吼起来，继而地，却是只见着他那浑身的肌体都只狰狞而起，饱满健硕的肌肉亦都只化成一道又一道坚硬如磐石一般而不可击碎的血肉，完整的血红色灵魂亦也从他的周身肆意地炫动起来，连带着那另一道为青光所扼住咽喉的女子竟是一齐地挣脱出青光而向着他们头顶的上空直飞扬而去，却是叫那破劫都只不禁一阵心惊后退——

    “你们，在如今这个已经腐朽不堪的年代里，居然都还能够‘合体’？！”止不住的声音颤栗，破劫当然知道他如今所面对的是两个怎样的人物！但是，即便真的是要生死相搏，他也断然是不

    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停下他追逐梦想的脚步的——青儿，青儿啊！以你的智慧，加上天帝留在琅嬛居所的学识，再并上我交给你的力量，以后的某一天，你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相助于我重新回归人世，冲破命运的束缚！所以，现在，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那就让我来吧！青儿，青儿……

    “寒绯，羽衣！既然你们必然要与我一战，那就痛痛快快地来吧！”一声大喝，那缕幽蓝的残魂终于只将那一道渐渐康复的女子幽灵置于一旁，继而却是飞腾虚空，聚起青蓝的光芒利刃迎头击向那两个仍然还是半空之间慢慢合体的寒绯与羽衣，“刚强”与“柔弱”二神祇的合体！“喝——”

    “哧！”寒光悸动，青蓝的光剑只在破劫的幽魂手间勃发出令人惊慑的力道，强势压将上前，却是叫那合体之身慌忙抬手迎接，只在这幽蓝海底世界里强大的气障之内惊艳起一阵阵炫目而夺人生息的绚烂光芒——若是凡人，但只稍稍相看过一眼，只怕不止连他的眼睛，就连他的灵魂也都要备受灼伤！那样的青光烈焰，可是烛阳之神之首的人所炫动起来的啊！

    花火绚烂，兀自飞散。破劫只在那虚空之间与合体之神互相对战着。然，只待得他们二人斗过百来个回合之后，就在他们的身下，那一道青蓝的女子幽魂却是也只不禁缓缓地再度睁开了她的灵魂之眼——那样的双眸里，此刻却是已经失落了那双噙满了破劫的灵魂所独有的灵魂之眼，但是，无疑的，属于天女青灵的魂魄再度苏醒了！而她，不管是当初那只孱弱的蝴蝶，还是如今的魔之地狱道，于她的眼里，她的心底，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人：破劫，破劫！

    “君生我亦生，君亡，我青灵自当活得更好，直到他再生，直到他一如从前——君亡，妾，必当相救，至死不渝！”

    “破劫！”仅只一眼迎着那苍穹之巅翻飞的剑影和刺响抬头相看，那一方青碧的幽魂立马便只得到了力量，迅捷地站直起身，冲着那和破劫对战着的身影投去了森然寒凉的一眼：那是传说之中双生神祇的合体之身！没错，就是这样！寒绯的刚硬身躯，再并上羽衣那柔软的水质飘带，以刚硬为矛，以柔软为盾，打出去千斤的力道，而自身却因为羽衣的柔弱水性而卸去万斤的力量！那是什么？那就是杀人的机器，那就是真正不会受创的刽子手！“破劫，我来助你！”

    ——要想赢，我就必须借他助你！因为，在这个世上，亦只有他才能够杀死这样的神！青鸟啊——

    不等破劫或者那合体之神有所惊愕，那一道青蓝的幽灵却已然云舞虚空，身间却是只炫动起一道分明如水波一般潋滟的碧色披帛飘带，随身摇曳，送出来一阵阵清新悦耳的丝竹之乐，只不禁叫人心中惊叹，不敢轻视——“那，那竟然是传说中的水月洞天？”

    “没错！就是水月洞天！”棠梨却只冷声一笑，一记瞬步便已然抵在了那合体之神的背心，朝着那柔弱的正中心猛地透刺入一股尖锐而细极的力道，格外狰狞。“柔弱主神，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吧！你们，小看我，可是要因此而付出代价的！”

    “青儿！等一下！”然，破劫的这一声呼唤终究还是慢了半拍！等到这一句隔空传到棠梨的耳际之时，那披帛上附带的力量却已然伴随着她的一击得手而强行地刺透了那一道分明的鹅黄披帛之中，甚至，还向着那刚硬的身躯里面穿透而过，却仍旧是带着凛冽的呼啸之声飞旋而出，直叫那破劫都忍不禁慌忙避开——

    那是，那是！

    “呀啊——”即便是分明感知到了那股力量的属性，却仍旧是无从躲避，任由着它穿透而过，却是直叫那合体之神都不禁一时失力，跌落虚空，在那原本也坚硬无比的地面之上都只强行压迫出一道分明的人形，连带着数道分明的裂痕扯破宁静的大地！甚至，那些破碎而出的石板却也纷纷带着尖锐的棱角不容人有所设防便急急地刺透了那合体之神的后背身体，引得他只鲜血汩汩直流，腥秽一片，不成看象……

    然，就在虚空之间，那一道发出攻势的女子却仍旧是声声颤耳，丝毫不肯罢休！“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你们这两个可恨的双生神祇！”

    “不要！”一声厉吼，这一次，破劫的呼声终于还是赶上了。“青儿，住手——”

    ——只差了一尺的距离！若是那一方女子瞬影下来的幽影再稍稍上前一点，亦或者是破劫的呼声再微微放缓了极短的一瞬间，只怕那一道比寒绯的身体还要坚硬万分的水月洞天便已然再一次带着那一股凛冽而慑人的力量刺穿了他们这一对神祇合体之身的心脏！到时，便是非灰飞烟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