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

    ◇

    白净的琉璃镜面上只轻缓地映亮起赤蜂那一双清冷泛光望眼欲穿的双眸，一并她的黯然眉角。而在她的身前脚下，那一只分外熟悉的白猫的眼底却竟是也只夹藏起了那般分明酸涩凄凉的浊泪，不禁却是叫这一直看着这琉璃镜中景象变幻的碧婕夫人心中颇为震惊，继而却是也只因此而眼泪翻涌，仅只短瞬便彻底地朦胧了她的视线，不禁只低声喃喃，却终是再也不会让这空荡荡的高台上多出一个可以倾听她苦闷之言的人来了。

    “轻飏，轻飏……如今，却是连你，就都要诀别于我，将我恨之入骨了吗？轻飏啊……”

    ——可是，谁又能够给予她一个她极想要的答案呢？没有，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然，只正在她也只如此眼神凄迷之际，此刻，于她那身前的琉璃镜中却似不听使唤般地突然便狰狞起一道异样的画面，直牵扯出来数道似曾相识的人影，随即便只听得那镜里却是响起来一段段尖锐的刺声，不绝于耳，令人惊颤，直叫人心绪纠结，慌忙细看，却终是为那一池的清泪模糊了视线！

    然，这镜中所呈现的出来的，却是那幻暝宫西海底下的纷乱争斗，那一位破劫身边的侍婢挑战寒绯“刚强”主神的画面——“她是疯了吗？就凭她一个人……难道，破劫他已经……”

    不可能！碧婕夫人但只郑重敛泪凝神，却是定睛看向了那幽深的白玉琉璃镜面，尽管心中起伏不定忐忑不安，但是于她而言，又可曾会有所畏惧的人出现于世呢？

    可惜，才只短瞬一眼，她便只瞧见那一时兴致高涨的天女青灵却竟就已经死在了寒绯的手上，任由着喉咙断裂，瞳孔散大，脑袋耷拉，却竟是再也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了！可是……

    “不！寒绯，寒绯，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声音急切，这于高台上静坐着的一方女子终是克制不住地整个人都只扑到了那镜面跟前，细细遥看其间景象，却是也只能声泪俱下，不敢轻声：如果，如果连这个女人都死了，那么破劫，那么清音，他们两个岂不是再也不可能……不！不能死，你可绝不能死啊！若是你死了，那我的听涛，那我该怎么办！

    声声悲唤，哀伤凄切。

    然，或许是因为她的虔诚祷告得到了上天垂怜，亦或者说，那个惨死在寒绯手底的女子并没有他们所想象得那般脆弱！她是谁？她是天女青灵，是背负着破劫和清音二位双生神祇力量的人！“要我死，谈何容易！呀——”

    突然，正待得那所有人都只惊诧于棠梨的死讯之际，那一道还只在寒绯刚厉的手心之间暗无声息的青衣女子身间突然便只炫起来一道青蓝的光芒，双瞳之间也只不禁炫出一道幽蓝而灼热的光华，炙热而刺眼，竟是比那正午的太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镜外，碧婕夫人不禁屏住呼吸，一声惊叹！“这不是破劫的灵魂之眼么？它怎么会……不可能！就算破劫有叫她相助保管着他的亡灵，但是也不至于叫她能够驱使这样一双灌注进了烛阳之精的灵魂双眸啊！还有，如今的她，是灵魂出窍了么……她到底，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她猜不透，看不穿。而事实上，即便是和棠梨好生相处过一段时日的青龙也都不曾察觉到她身体之间的异动，甚至就连身前的寒绯更加难以猜透她的本事和她的下一步行动——

    “这……破劫，破劫……你的眼睛！”寒绯不禁凄声。他当然知道灵魂之眼该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如今这般看来，破劫，竟然是被这个女人剥夺了他的灵魂之眼么？

    ——他不敢置信。他又如何才能够相信呢？破劫，破劫那样一个英明神武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为这样的一个女人而有所算计到呢？她是谁，破劫又是谁！即便是她暗算偷袭破劫，可以破劫的能力，她却也是万万不可能得手的啊！那么，难道是……

    心下，终是疯狂着翻涌上了一段段酸涩的往事回忆，只不禁却是身心俱颤，眼里稍带泪花——寒绯知道，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破劫身边的天女的来历，他当然知道她曾是那样一只差点被破劫所杀掉的小蝴蝶！但是，后来又被破劫所救赎过来的她，难道竟是色诱了破劫，将他的灵魂予以麻痹，消灭，甚至于完全吞食了么？若是如此，那么这个女人……

    “你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不太相同，寒绯！”青蓝泛光的灵魂之体只渐渐地安定下来，继而却是只眉头一凛，冷笑着便轻然脱出了那一道已然断气残留在寒绯手底的僵硬躯体。“我原本一直以为，像你们这种五大三粗四肢发达的人，都应该是那种愚蠢至极的笨蛋！但是现在看来，你居然还是有那么些许聪明的嘛，居然还敢算计我，套我的话！”

    “那是你自己愚笨！关我什么事！”寒绯也但只冷眉，只将那手底的尸体甩开一旁，继而却是急往后退去数步，冷语逼问：“你说，你究竟对破劫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你还会在意他的么？呵——”棠梨却是只冷哼一笑，眼底的幽蓝光芒却是突然便只更加耀眼而肃杀起来。“你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脱离他们十二双生神祇了吗？寒绯，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是你，是你背弃了你那些兄弟们！就为了一个柔弱女人安定的念想，你竟然会回到这里，过你所谓的安定的下半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的离开，就是因为你，所以才会在后来发生那么多的惨剧，你知道吗！”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寒绯不曾听得明白，而急躁的他却也只冲着棠梨声音里的厉声恶狠狠地吼了回去。“什么惨剧！告诉我，你只消告诉我你究竟对他都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杀了他，而破劫，破劫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此最后一句，终是只凄惨落定。而他和破劫之间，又如何没有那般深情厚谊的兄弟情呢？

    “是啊。他是死了！”棠梨的声音里却也只不禁掺杂进了些许凄楚软弱低声。然，才只片刻，她却是愈发动怒地厉声喝起，恨憎十足：“可是，可是他死了又关你什么事情！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混账，破劫他至于要去背负那个所谓的‘麒麟之神’的名义吗！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畏首畏尾畏首畏尾的废物害死了他！”

    厉声喝起，愤怒之意似也已经达到了巅峰的棠梨之魂终是只冷眉恨声，只在那青蓝泛光的身体之间绽放出千万道纤细如发丝却也刚硬至极的光束一道道只飞旋腾于虚空，向着她跟前的寒绯主神极速逼近，带着凛冽的杀气呼啸而过：“你应该为他偿命，你应该为他陪葬！”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寒绯却是不禁只更加意外地皱起了眉头，反倒是迎着那一道道飞旋于空看似柔软的光束上前一步，丝毫不曾将这些东西看在眼底了只无惧且厉声地责问于她：“告诉我，破劫他到底，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竟不是你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