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你心里面的那只笔，如果血干了，不再往外流了，那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幅杰作的。但是，如果鲜血流的太快，你还是会因此而早早地送掉性命的，知道了吗？快回去吧——回去告诉那个女人，我不怕她，从来都不会怕她！你们这些个狐假虎威的主，我早就应该挫挫你们的气势，去去你们的威风！”

    如此厉声，菡萏只轻缓且神色复杂地看了那跌坐在一方山石上的如烟一眼，旋即便只落荒而逃，半刻都不敢再作停顿了。

    然，看着那女子缓缓步去的幽影，姽婳三千也只轻轻瞟了瞟那已然昏迷过去的如烟，一边却是微微然皱起了眉头，心下不解：“奇怪。师弟去哪里了？这么久，即使他走得再慢，都应该已经可以站到这里来了吧？莫名其妙。”

    “师，师姐！”旁的师妹们都只面泛恐惧，如今也便只有清笺缓步上前，声声颤栗地夸道，“你刚才真威风！真有一点大师姐的派头！”

    “呵呵，是吗？”姽婳三千却是难得一见谦虚地笑了一笑，“其实，比起你们的大师姐，我姽婳三千又哪里及得上万分之一呢。如今，我们姐妹们就自当互相扶持，断不可再像以前一般，彼此勾心斗角了。”

    “师姐？”清笺只不禁有些愕然地张大了嘴。良久，她终于明白，如今的六师姐，已经变成了一个如大师姐一般的英雄人物。即便是她的手段比起大师姐来的还要让人胆战心惊，但是无疑的，她不会借此来伤害自己的师妹们的！如此，她方才反应过来地只俯身一拜，轻然应允：“谨遵师姐教诲。”

    不过，那眉头深锁的姽婳女子却是只不禁轻声一叹，不曾在意她的那句承应之言，反倒是更加忧心道：“奇怪。明明就只差最后的那么一段路了，可是师弟他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呢？难道，他竟是不告而别，回孤独地狱去了么？”

    “孤独地狱？”清笺也不禁微然思索了一阵，却终是心下无解，反倒是低声问道：“师姐——哦不，应该是执掌。执掌，你就这样子处理这件事情，你就不怕他们昆仑山的人……”

    “她不敢。”姽婳三千只收心郑重凝神。“西王母，纵使她有千百个胆子，她也绝不敢亲自前来此地挑衅于我。反倒是她手底下的那些个小人物——说不定，他们当真是冲着幽冥里的某些人，或者什么东西来的。所

    以，大家要分外小心。断不可以再任由他们这样子肆意胡来了。吩咐下去，所有人，都要加紧练习各种法术，决不能再由着他们欺负我们了！知道么？”

    “是，执掌。”清笺领命，旋即便只返身退回到众人身侧，一边也只低声吩咐起来。转眼，那些人便都只各自散去，返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然后，那宽阔的翠云宫殿前平台之间却是只遗留下了那最后的一道玄衣深沉。“祭默师弟……他们，难道他们的目的，会是你吗？或者，这个目的，就是大师姐她一直都让你幽居于孤独地狱的理由么？那么如今，你到底又去哪里了呢？你是一个人不告而别，永远地离开了幽冥，还是永远地失去了性命呢？”

    无奈一声叹息。即便是想着要去翠云宫中看一看那幽寰星盘，却也终究是无可奈何——毕竟，在那之上从不曾有过他的名字啊！“说到底，大师姐，他，会是你留给我的一个难题吗？”应声无语。谁又曾看见过那个人的去向？

    ◇

    云雾翻腾，倩影微微悸动。离开了北极上空云雾环绕之中的灵溪神殿，那一双再度驾临人间的四灵之凤与那四灵之麟便只翛然抵在了那北俱芦洲外的一道封印结界顶上。凌空俯瞰，脚下却是一片雪白冰原。即便是数千年都不曾再有半片飞雪落入其中，却也仍旧是不曾彻底化去，亦有坚冰万丈固守如此北方。

    “喂，你还记得，这里从芦花遍地的人间仙境变成这样一处人间死境的故事吗？”空仙却是一脸悠闲地问。

    “你没必要这么八卦吧！”瞬却只冷声扫兴，不予应答。

    “可是，你就不会好奇吗？”然而即便遭逢如此，这空仙却仍旧是兴致高涨起来了地只兀自浅声。“那样美丽的爱情故事，难道你会不向往吗？”

    “……”瞬的脸色立马便僵硬了起来。

    可惜，空仙却是丝毫不曾察觉到瞬脸上的尴尬表情的。她只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一边却是眉飞色舞地凝望向了脚下那一片旷大的冰原，声声愉悦。“芦花遍地，随风起，兀自飞扬。整个人间似都只沉浸在那样温馨的时刻。说真的，如果我也能够和心爱的人一起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缔结连理，那该是多么幸福而美好的一件事情啊！你想啊，身旁芦花漫天飞舞，身前一道红粉佳人微然凝笑——如此良辰，如此美景，缔结良缘，岂不快哉！你说呢，明月——”

    “……”瞬的表情却是很想钻到地底下再也不见她了的无比难堪。

    “明月？明月——”眼见着瞬不理睬她，过了好些时刻，空仙方才突然明白自己刚才那样的话语已经刺激到了心思细腻而稍有敏感的他。于是，慌忙着，她便改口叹息：“不过，说真的。再美好的爱情故事，如果上天不肯见怜，如果老天爷当真不愿意将那样的美好献给世人，那也当真是一种遗憾吧！”

    “只是可怜了那样的一对佳人——”空仙却是又只突然便万分地感伤起来，泪池恍如秋水，声音分外哀怜。“他们明明都已经得到了神明的祝福，明明缔结连理之后就能够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却终是为着那所谓的天意而覆灭了众生的性命。说到底，这样的北俱芦洲，其实从那一场旷世灾劫开始，就已经彻底地成为了一个乱葬岗吧！无尽的人死在了那样可怖的天罚之中，尸骨无存，都只遗骸于此，化成了无尽的妖邪鬼魅。到了后来，这一块因为天罚而从仙境变成了冰原的大地也就成了老天爷废弃的国度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会被投入到这里的封印之中。也不知道这如今那下面的世界究竟又变成了怎样的血腥之地呢！”

    “我们——”瞬只低声浅语试探着说。“可以下去了吗？”

    “可，可以。”空仙却是只不禁面泛窘迫地慌忙答道——她知道她根本就不应该在瞬的面前感怀往事。毕竟，瞬的心爱之人至今都不曾再让他得见一面呢！

    如此忖思之间，瞬便只缓身朝着脚下的封印结界上注入起一道清纯的灵气力量。然，仅只片刻，那一道封印竟然丝毫不曾费力地便被打开了一个空洞，直叫人不禁心下犹疑，分外担忧：“怎么回事？这道封印的力量，好像凭空削减了许多？”

    “不可能吧？”空仙却是有些狐疑，不能完全置信。“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本事增长了太多，所以才会……”

    “不会的！”瞬皱起了眉头，“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晓寒那条蛟龙当真是来到了此地，那么龙神势必就会相助于他。换句话说，这里的封印也就应该更加强大才是！但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那么，会不会是龙神在这里设下了什么圈套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