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02章 瑰宝1

早已寒彻，半点生机勃勃的模样都见不得了，只叫人不禁一阵心颤，同情。

    “青衣，青衣……”无论他再多说什么，他却都是绝难宽慰好这身侧的天之娇子的。他不知道青衣如此失魂落魄的理由，他也不知道自己尾随着青衣前往东海会碰到怎样的结局。但是，他知道，那个人，那个透过了某种媒介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朝着他们落下了一句轻声的女子，即便是她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哀愁和神伤，然而，那样浅淡的言辞之间的哀声对于青衣来说，却是字字如箭，摧枯拉朽地刺入她的心怀，无从躲避，早已血流成海。更何况，就在他们彼此结伴，都背负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前往那东海之滨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那个女人派来的属下，直到现在——

    “果然呢。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就已经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即便是我自命清高，却也终是只能悲哀地落入别人的罗网，成为别人的网中云雀，桌上美食。木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自作聪明，才会连累大哥和我一起，沦落至此……”

    他听着她的哀声，不禁却是一阵心痛，难以忍受。他知道，她曾是那样一个高傲而聪慧的天之娇子。但是，就在那一日，当她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一双仙人时，她那颗早已溃烂不成看象的心却竟是只不禁再一次地被撕裂开来，涌血一地。——她是看见了其中的杨焰，水曜星使。然而，仅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来。

    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木青衫不知道。但是，对于那曾经久居于月宫之上的蚀阴三女神之一的青衣而言，她又如何能不认得出那般熟悉的旧人呢？

    是啊！作为曾经待在月宫之上相伴了她们三姐妹至久的玩物，那一个在她的眼中卑贱至极的白玉蟾蜍，如今，他竟也是带着往昔里对自己的憎恨来迎接自己，想着要将自己送往生命之黄泉彼岸了么？那一刻，她本已脆弱不堪的心终于彻底地崩溃了，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生机——

    原来，碧婕夫人她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自己脱出北俱芦洲的封印结界，等待着自己前往长寿仙舟救出姐姐……甚至，那个高高在上，一直和姐姐关系甚好而对自己颇有怨言的碧婕夫人，她竟然都已经募集了那些往昔里对自己满怀怨憎的人们前来报复自己吗？

    ——青衣并不知道，其实在她身前的杨焰，无论他这只白

    玉蟾蜍在碧婕夫人的座前待了多少年，可他的心底里最想效忠的，依旧还是那久居于月宫之上的蚀阴三女神，无论是如今尚有意识却心神哀伤的青衣，还是那不省人事呼吸只细若游丝的青裳，亦或者她们的姐们青衿，这三个人，都会是他此生最为忠心的主人。

    然而，这样的情意，青衣她，又如何才能够体味得到，并且深信不疑呢？她不信。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

    ——所谓“庸人自扰”，大抵，就是这般的自寻烦恼吧！

    ◇

    眼见着木青衫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那水曜星使杨焰也只微微转身，朝着木青衫身侧的青衣女子惆怅地轻看了一眼，然后，他便只神色复杂地转过身，叹了口气，只再度回到了岁正的身后。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苦恼和无奈呢？明明自己真正的主人就站在自己咫尺的身前，然而，当着木曜星使岁正的面，他又如何才能够将自己的真心予以实言相告，好生宽慰于她呢？无可奈何，他终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一双神态都只黯然的女主人们，心如刀绞，直将那心底幽深而无尽的恨意转向了身前的木曜星使——

    “岁正！还没弄好么！”杨焰只一记厉声喝起，倒是吓了那岁正一跳。

    “催什么催！”岁正一脸不耐烦地抱怨道。“明明知道碧婕夫人设下的这九九八十一道结界中的这最后一道最难弄了，还催！我现在都已经很尽力了！三天的功夫，所有的封印结界都是我一个人打开的。你怎么就不想着要帮我一下呢！”

    “帮你？哼——”杨焰却是只一声冷笑。然而，趁着那岁正不曾注意，在他那宽厚泛起月白的手心之间却是幽幽然凝起了一道细小的冰针。他只步履轻缓徐徐地靠近身前的女妖，微然一笑，浅声细语：“你又不是不知道碧婕夫人对我心存间隙。所以解开这些个麻烦封印结界的办法，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呢！你认为，她有拿我当过水曜星使看么！”

    “那还不是你自己喜欢胡说八道——前几日里，你那么说荧惑和夫人，你以为夫人会高兴么？你又不是那个日曜星使。”一句低声回应，岁正却是微微然低垂下头，更加凝神地破除起这一道坚韧的蔽障起来——他已经到了那最后关键的一步了！

    然，他那身后的冷笑却只微微低声收尾，趁着岁正正在那结界壁上苦下功夫，那一道纤细还甚于发丝的冰针终是极轻巧地刺入了那女妖的百会穴上，带着一股难以令人察觉的灵气静然地刺透进去，化为安宁的水分，轻巧地融入那具妖女身体的血脉之中，随着她的心跳声和岁正灵魂的悸动缓缓透向他的灵力中心！

    “哎呀！好了！”一番得手，岁正只不禁欢呼雀跃地跳将起来。而那杨焰也只轻然一步后退，有些不可琢磨地冷笑了一声，兀自心忖：“如我所料！换了这个身体之后，你的一些天赋本能都已经彻底地闭合失效了！看来，岁正——如我心愿，你的死期，终于还是到了！”

    而也只随即，伴随着岁正的这一记欢呼声轻缓落下，那挡在这一行人面前无形的蔽障终于也只徐徐散开，似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阻碍。而破开道路的前方，那里，就是他们多少年都不曾归来过的熟悉的地方了——苦情恨海绝尘宫！我，终于又回来了！

    “哈哈，我回来啰！哇——”还不等那声惊喜完毕，只一步夺路上前，岁正却是只一阵惊呼惨叫，慌忙便只倒退三步，直叫他那身后的人们只不禁一阵蹙眉，抬头相望——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然，还不待得听见那岁正相作解释，杨焰便已经看到了那站在破除的蔽障之后的一道绯衣如血的冷漠女子——是火曜星使，荧惑。她但只冷然一眼看来，眉宇之间却竟是沉寂地可怕，叫人心生厌憎。

    然，还不待得杨焰戏谑嘲笑声起，那绯衣的女子却只冷言抢先道：“你们未免也太慢了吧！夫人都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的眼神旋即却是轻挑地掠过了身前的两位故人，反倒是令人难以琢磨地落在了那两道青衣人的身上，微然冷笑，笑靥如花。“你们两个给我闪开。我要先带着客人去面见夫人。”

    “等一下！”杨焰却只厉声阻挡。“凭什么？凭什么是要你带过去？我们就没长腿吗？”

    “杨焰。注意你的说话方式！”女子冷凝一眼，便只无视了那愤慨不已的水曜星使，却倒是径直地冲着他二人身后的人言起道：“你们两个——就随我来吧。记住，这里是苦情恨海绝尘宫。没必要的话，不要自作主张。更加不要——”她冷然地瞪了水曜星使一眼，厉声继续。“听凭某些无知笨蛋的安排。出了事情，我可不会保你们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