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16章 泪眼凌寒冻不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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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缱绻郑重颔首，叹了一声。“虽然姐姐重新醒了过来。但是，姐姐还是决定，要……”

    “不！”霖儿却是愤愤然挥开她的手臂，悲声站起，久久难以平静：“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呀！如今，你已经双腿复原了，你再也不必为自己会拖累他而感到抱歉了呀！那么，那你为什么还是要……”赴死，赴死……这样残忍的字眼，叫自己又如何脱得出口？

    “澜儿——”缱绻却是苦声一笑，叹息。“难道，姐姐的心意，你竟还不明白吗？姐姐，姐姐是太累了呀！”

    “累？”霖儿却是慌然地摇起了头，疯了似地不愿意去认同她的意见。“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你好不容易才重新醒过来，那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再次离开人世，离开我们，离开明昭呢？你恨他吗？你是在恨他呢，还是在恨你自己！”

    “……”缱绻却是不敢应声。她知道，霖儿的一语无心却是正中了她内心的要害：她恨自己，一直都恨。因为如此，她才会不想着要去拖累别人，她才会不想着要去伤害别人。说到底，她只是在恨自己的无能而已！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恨！

    “姐姐——如果你是担心那个叫做梼杌的妖怪的话，那么现在，焉月来了，祭默师弟也来了——祭默师弟也许你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很厉害的！就连大师姐，她都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们一定可以将那个妖怪彻底地除掉的。那么，你就……”

    “澜儿。”缱绻却是低声悲叹，劝止了她。“你明白吗？姐姐是累了，姐姐是当真不愿意再这样子继续下去了。人活着，如果觉得很累，很辛苦，那姐姐宁可结束这里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明昭，不是因为你们，不是因为梼杌，只是因为姐姐——”

    “你明白吗？”她郑重地看了一下霖儿煞白的脸色。“我和他，从来都只拥有着无尽的苦难和折磨。你不明白。我和他，有了三世的情缘。这三世，第一世，我到死都没有成为他身边的人，第二次，我忘了，但是我知道，我仍旧不是他身边的人。如今，我是庆幸地成为了他身边的人，却也还是成了他今生最大的负累——你认为，这样悲屈的三生情缘，还值得我们去依恋吗？”

    “三生回首是很悲苦，但是接

    下来呢？接下来你们之间就可以很好地相处了啊！”

    “澜儿！”缱绻只厉声一句，却终又只微然叹了一声，凄声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太明白。姐姐只知道，姐姐是个自私的人。姐姐不愿意任由着自己去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姐姐宁可去选择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结束。”

    “你可以认为姐姐残忍，姐姐不通情理，姐姐愚昧蠢顿。但是，姐姐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一生，拖累旁人的一生，姐姐宁可从一开始就不要。更何况，姐姐本来就已经彻底地死去了。若不是你们，姐姐根本就不会重新地复苏过来。”

    “姐姐，姐姐……”难道，难道我们将你从死亡线上重新地拉回来，也是错了吗？

    “澜儿。”缱绻但只微微一笑，缓声道，“记住姐姐曾经诫告你的话。现在，就是姐姐再一次诀别你们的时候了！”

    欣然笑着，手心之中却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迅疾地对着胸口一阵用力，直叫那一枚碧色的透明珠子缓缓沁动出来，径直奔出体外，连带着那一缕分明的白色灵魂，叫人只不禁心中一颤！“姐姐，姐姐不要！你好不容易，你好不容易……”

    然而，她却已经晚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青碧的珠子依旧腾悬于空，傲然俯视众生。而那道纯净的灵，却终是只微然一声笑意，只留下了的最后一句话，便彻底地将自己化成了一滩灰烬，烟消云散。

    “澜儿，姐姐……姐姐很高兴，能与你们成为至亲的家人。但是，姐姐也很遗憾，那就是，一直以来，姐姐都不曾真真正正地将你们视为过亲人！姐姐，从来，都不曾真正地将你们真心地放在自己的心里过。对此，姐姐，很抱歉……”

    ◇

    “唉……”一声幽叹，那黑暗死寂的幻暝宫西海岸边，那一袭青碧的女子却只轻缓一声，似有无尽凄凉之意。“还是死了。”

    “谁死了？”身边那好不容易才得回了自己本来身体的青龙却只微微一声，不明所以。

    “是我的一个师妹。”棠梨只微微然面容惨淡地朝着那浑黑稍显陌生的人轻看了一眼，叹道，“她，还是选择了离开人世。即便是重生了，她还是那般固执地选择了灰飞烟灭。真的，是太愚蠢了吧！”

    “那么，她为什么会选择死去呢？生无可恋？还是……”青龙却只轻声试探着问，生怕这咫尺之隔的人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相作困扰。

    “青龙。”果然，那碧衣的女子却是一声悲凉。“如果有一天，我也自主地选择了死亡，那你认为，我会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

    “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又是做什么！”青龙却是愤愤然转过身去，有些生气起来。

    “我是在问你呀。”

    “我不知道。”青龙稍显熟络地赌气道，“我又不是你。”

    如此，终是惹得那女子轻然一笑，有些璀璨生辉：“哈哈，是啊！你不是我，自然是不会明白我的心中思绪的了。就如同，我无法理解他当初为什么非要执意赴死不可。”

    “他？是谁啊？”青龙的声音低缓了许多。但，却仍是有些不经意的酸味涌上心间。

    “是你啊。”棠梨俏皮一笑。

    “我不信。”青龙笃定。“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见过你。”

    “对啊。所以，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然而，她的心里却终是只一阵酸楚，有些难受：方才的那句话，是真话。只是，他还不懂。

    “你可真是会打哑谜了。”

    “可我告诉你，你就是他——是你自己不信的嘛！”棠梨把责任肆无忌惮地推到了他的头上。

    “那么，那个人，是你最心爱的人吗？”青龙再度低声试探。

    “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以为是，清高孤傲，美貌倾城，风流不羁——”棠梨却是怅然苦笑一声，“总之，我有什么样的缺点，他就有什么样的优点。”

    “呵。”青龙不信。“这可还真是好笑了。怎么你的缺点，会变成他的优点呢？”

    “因为，我是女人，而他是男人。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不太明白。”青龙低声叹息。

    “是啊。你不明白。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他呢？他，是那样一个面目可憎的人，他是那样一个曾经置我于死地的人，可是，人却偏生愚蠢，非说要眷恋于他，不依不饶。说到底，二师妹她，可以自由地选择死亡，那也是一种所谓的自由，和幸福吧！”

    “自由？”青龙却是心中一顿。

    “以死解脱，彻底地挣脱命运之星盘的束缚——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不会那么做的！”棠梨却是微然一声苦笑，心中悲叹：因为，你不记得了。曾经的你，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