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10章 深笼夜锁独栖鸟1

你当真，还是我的青鸟，对吧，悼灵？

    “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她们！”她深情地凝望了那陌生的龙一眼，旋即却是点点泪湿满襟，低语承诺：悼灵，悼灵……我走了，你，可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好的！”虚空之中的银色巨龙终是低声沉吟着答应了她的低声。旋即，悼灵却是纵身飞腾而去，直奔海上来犯之铺天浪潮，却只不禁涌起了一段怅然而低沉的心语，尽显悲凉和无奈——

    “居然这么快……居然这么快！我真是没有想到，时间竟是来得如此措手不及。而我，也就要向你坦白我的秘密了吗？天帝，凌霄……”

    ◇

    这是一个清澄而至净纯白的世界——

    纷飞悸动的白色氤氲轻缓地弥漫四空，悠扬的清雅芬芳里，一片竹林花海，莲香浮动。而就在那极尽清幽的深处，却是摆着一道厮杀对战的棋盘。其上，黑白的玉质棋子款款落定，各领半片疆土，却是甚久不曾分出胜负。

    “这局棋——”那是一道浑身素白，颇似悼灵模样的人儿。然而，他那身上的衣衫却并不是那一件熟悉的凤凰溯雪衣。而且，在他那冷清的眉目之间，却似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野兽——那样凌厉的杀气和斗志，完全不是区区悼灵所能释放出来的！“我们已经下了将近一百年了！是时候，该结束它了吧。”

    “可是这一局，我们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吗？何必，如此心急呢？”对面的人，却是一件明黄镶白的华衣附身，微然笑起的五官精致得像是一张精心绘制的奶白人偶面具一般——然而，那就是他真实且静然的脸。

    “前两局，你我二人各胜一局，那么这一局，该是时候分出胜负来了吧！”那白衣的人只肆无忌惮地朝着对面的人投去冷冷的一道寒光眼神，唇齿之间却是讽刺开口。“除非，你是想一直地守着我，片刻都不允我离开此地云路。”

    “可是，我还没有见到你真正的实力呢，不是吗？”明黄镶白的衣袍之中，那一身华贵的人却是依旧只微然笑着，丝毫不曾将那冷语之中的敌人放在心上。不过，他反倒是轻轻地抬高了自己的眉角，反投过去一道温和却似隐隐弥漫杀气的眼神，猝不及防地补上了两个让人疯癫的字眼。“青鸟——”

    “你！”白衣人终只是愤慨地拍案而起。但仅只转瞬，他便只又收拢起了自己气恼的情绪，一边却是缓身坐下，复执起了一枚白棋

    ，轻然地置于棋盘之上——然而，这局棋却依旧还在继续厮杀，如同那棋盘两边水火不相容的对立人儿：“既然你非要认为我就是青鸟，那你就当我是吧。反正，我想要离开这里了。”

    “你，就不能再多等一等吗？及早地回到宿命的轨道，你当真会觉得心安，快活吗？”一身华贵而气质悠然的人儿终是轻微微地笑了一声，神色转而缓和。“悼灵。你就当真，不愿意向我承认这一切吗？”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这，就是我的答案！无论过去了多久，都不可能会有所更改的！”是的，这个白衣的人，的确也是悼灵。但，他却终究还是和那东海之中傲来国境内试图抵抗海啸侵袭的悼灵判若两人，竟似一正一邪。

    “可是……”不得已，那人却终是忧伤地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地复看了他一眼，却是哀伤地轻叹了一口，有些莫名的伤悲和酸楚。“悼灵——你要知道，有些人，会成为你的敌人，有些人，会成为你的桎梏，还有些人，会想着让你生不如死——而我，只是想尽我之所能，帮助你，保护你而已。孩子——”他的声音诚恳得像是一个父亲一般的角色。然而，那对面的悼灵却终是只不如其愿地冷语一声，将那些飞腾虚空的美好彻底毁去——

    “我很抱歉。如果你当真是为了那个叫做‘青鸟’的人好，那就自己去寻找他吧。我不是他。你再怎么困着我，我都不可能变成他的。再者说，青鸟是你的侄儿。如果他当真不愿意见你这个伯父，那也请恕悼灵我无能为力。你们的家事，还是别牵扯到我这个外人的好。你说呢，天帝，凌霄？”

    “可是……”凌霄天帝终是有些不甘心地补上了一句，“就连《生死劫》都甘愿追随于你。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你就是青鸟吗？”

    “那只是巧合罢了！”悼灵却是忿忿地凝起了愠色：“我不知道《生死劫》为什么要甘愿跟着我，供我来驱使他。但我也好歹知道一点，我也根本就无法完全地差遣于他，从而能得到更多我想知道的秘密——”

    “再者，如果你的青鸟侄儿他当真还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的话——”他终是微微然眨了一下眼皮，闪现出一尺寸光的冷漠和讽刺：“天帝曾经封印出了那么多的世界和空间，而又在世界与世界之间衍生出了太多太多的空洞。我只知道，《生死劫》说青鸟失踪以前的最后一幕，是在月宫附近。我是不知道那里到底存在了怎样的空洞。但是，作为在月宫附近设下新的封印结界的你，应该知道那里会存在着怎样的空洞吧！那么，换言之，你的青鸟侄儿他也极有可能是待在那些地方，而不是变成了我。”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对你弟弟的自杀，和你侄儿的莫名失踪感到很遗憾和难过。但是，如果连身为世间之主的天帝你都无法拯救他们，那又何必想着要找寻到他们的下落呢？他们重生在何处，当真还与你有关吗？没有人，在这世上没人能是你的对手了，不是吗？”

    ——他说的没错。

    当亘古之前的幻世神彻底灰飞烟灭，当接下来的救世二神明彻底离世，当之后衍生出来的十二双生神祇也但只都一一殒没之后，遗留在这世上最为强大的人，便应该是那一双云路之间二神明现世的地方所存留下来的一方龙蛋里的生命了吧！

    那是两位破壳而出旋而腾空的骄贵双龙，那是一双存留于世天资极为聪颖的双生兄弟。然而，他们那一双手足兄弟却终究因为他们彼此二位夫人的出现而彻底地分裂了他们二人的兄弟之情，甚至，还破坏了他们彼此下一代的幸福！

    ——一个，是九天世上为众神所敬仰的天帝凌霄，一个，却是人世之间亿万人顶礼膜拜的神明凌空大人。然后，就在神与人的簇拥之下，那一对受众明显偏少的天帝天后便只将一切的仇怨嫉恨之心对准了那个凌空大人，被人间世人喻为“通天教主”的神！

    然后，就在五千年前，再一次被逼入绝境的通天教主便悲切而绝望地放弃了自己和夫人的生命，双双陨落成石，而彻底地离开了这个污浊的世界。然后，天地之间，便终是被遗留下了那一个站在世间最高处却冷寒孤寂无人可以相托倾诉心绪的天之骄子，凌霄天帝！

    ——他本来什么都拥有在手的。但是如今，除了孤独，惆怅，寂寞，却便是什么都不再拥有了吧！什么，竟都是抓不住的呀……

    “悼灵——”凌霄的眼中终是多了几许惆怅的。整个人似乎也都只如同那双眼睛一般陷落在了一片深沉的灰霾之中。“你好像那些俗世凡人一般，也都瞧不起我了么？哈哈……”他悻悻地笑出了声，转眼却只将自己陷落在了一片更加凄凉而绝望孤寂的境地之中。“你当然有资格。自作自受，我只是自作自受而已。不怪你如此地轻视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