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Ⅱ碎镜之渊 碎镜·18章 往世2

    “谢谢。”她但只轻然一句悠悠潜藏心底，却佯作倔强地拒绝了他和那些神祇的好意，固执地掩上那唯一的洞口，将自己深深地封存在那最为阴暗的地方，任着黑暗吞噬她的光影。身躯渐渐隐没。她，声泪俱下。

    冰冷的心里，是什么在融化？

    寂寞的身心，是什么在召唤？

    欣然间，一滴泪下，默默地含进嘴里，含着，不咽下，只在口里那般打转，让她永生难忘。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善良的人！即便是从不曾相见，仅只看见一次，便要替被囚禁于此的自己而求情……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在她的心里，那感恩的心上，在那方从未曾开化的地方却正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萌芽，生根，开花，并蒂，结果。而那早已成熟的果子，只等着他有朝一日前来撷取。

    日复一日，心底的黑暗渐渐消散。有了希望便不再害怕，有了充实的心，就会开始期待明朝的到来。好好地打扮着自己，向着心底眷恋的人，轻声地笑着，敞开心扉，一步一步，迎着梦里他的脚步，往前，学着他说话的样子，笑的模样，一步一步，向前靠拢。那个身影，渐渐清晰，在自己的眼睛里，留下一双如水含情的眼睛，轻轻地回眸一笑……

    “木逍遥——”

    ◇

    而就在今天，她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梦里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亲切而温和，一字一句，印在她的心里，引得她拨开云雾，触动那古老的文字。封印，轻而易举地被她恢复过来的法力所化除，灰飞烟灭。走出来，她的心，指引着她，向前不停歇。

    可是，当她看见那个如一的身体时，她却又只不禁惶恐起来：那个人，他会不会已经忘了自己？他，帮自己求情，不就什么都不为么？既然只是一时善举，那他，隔了漫长的三千年，重新转世为人的他还会记得自己么？

    不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还是不会去放弃的。只要不跃过那道底线，她就什么都可以不顾！

    “如果，您忘了我，那就请您允许我记着您，帮助您，保护您。这，不是还情，不是报恩，只是希望着，您能如往日一般——善良，伟大！”

    心里，轻轻地吟唱，像是歌谣一般。

    “木逍遥——”

    ◇

    她停在那里。古老而宽松的衣袖依旧绚烂地自在飞扬。而这扬起来的思绪，也带着她游走了一遍往世的岁月。

    因为谁呢？

    是他——木青衫，那个横靠在冰壁上面如死灰的男子。更准确地说，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的味道——这气息，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甘醇，却又那么的让人心痛。

    “是他的血！是他的味道！是他替我磕出来的血啊！恩公——”

    可是，这捧欣喜却很快便被冲淡了下去！

    她几将哭了出来。这些挤满眼眶的泪水，含了多少悲伤和不安，还有自责啊！

    “他，是自己弄伤的吗？”

    挥挥手，风乍停。一切，缓缓无力地飘落下来。又是一片宁静。

    她，带着赎罪的心，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眉头紧锁，面露窘色。

    “恩公，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疑问，即使清晰地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她也绝不会问出半个字来。他，是她的神啊！哪怕他要去粉身碎骨，她也断不会去质问他一句的。只是，在那之前，她一定会让自己帮他去垫底。哪怕真的是万劫不复，她也断不会后悔的了。

    因为爱着，崇敬着，尽管知道不可能会有结果，可她却依旧执着。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一直惦记着他的那句话。记忆深处，他当日留下的那一句话，永远地化作她的明灯。哪怕，千年苦，万年孤独，她都能忍耐下去！

    可如今，她只想着为他付出她所能付出的一切：美貌，身体，计谋，媚术，灵魂，生命……这一切，对自己而言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而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自己，完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甚至，还包括在这深渊里修来的绝技！

    这是一件多么让她兴奋激动的事情啊！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的了！她欣喜，却又落寞：“此时的他，失去了什么，竟会变得如此狼狈？”

    “为了她，我必须这么做！”口里念叨着这句往昔里日夜间不断重复的似魔咒般的句子，眼里的泪却倾地越发汹涌起来！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无力地跌坐下去，头轻轻地靠着他的肩上。一双玉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庞。恍惚间，一双泪眼，凄凉地看着这个男子。眼泪滚滚而下，落入伤口，却似泥沉大海。头埋了下去，慢慢地凑了近去，唇，亲吻着他的脸庞。一阵心慌，一阵悸动。

    “逍遥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啦？”

    时间，缓缓流逝，却仿佛已然停止。

    而在这冰天雪地的洞窟过道上，熊熊

    燃烧着的，是火，还是爱？

    一个人，呆了。

    一个人，哭了。

    一个人，傻了。

    一个人，痴了。

    连同那个不安分的小怪物也但只停止了跳动，柔软地趴在他的身上，浑身那些白色的黏液也只继续地往下淌着，流过他的伤口，渗进他的筋脉，在他的心里驻扎，订下永生的契约。

    而世界，依旧安宁。

    ◇

    一盏明灯缓缓亮起，静谧地燃烧在他的头顶，指引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行去。

    这一路，似迷宫，千条弯，万道岔；似巨蟒，蜿蜒盘旋，令人不辨方向。可是，这行人却只觉得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份熟悉，却偏又陌生万分。

    这里，怪石嶙峋，千沟万壑，似乎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可是，走来的路上，却明显地弥漫着极为浓烈的血腥的气味！这里，似人间，却绝非人间！

    ——那，会是哪里呢？

    “梦境！”

    他突然回过神来。是的，如今所看到的四面景象，的确像是自己以前曾经梦到过的那个地方！可是，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又做起这种怪梦来了呢？这个梦，不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吗？而自己，究竟又是被什么力量指引来的呢？

    “难道，我又一次掉进了梦里，本没有我出现的梦里？”

    来不及分辨，眼前只一阵狂风，卷得他忙闭上眼去。可等他闭上双眼之后，他才感觉到这风里并没有迷眼的沙子！更没有会伤人的碎石屑。

    ——可，如此强风，卷过这种满地尘埃遍地碎屑的地方，怎么会卷不起沙子、石砾呢？

    迷惑，让他睁眼。

    奇迹，让他震惊！

    这世界，居然就在他闭上眼睛的这短短瞬间，悄然转世——

    没有了刚才的那道强风，身边的怪石也都不见了，沟壑仿佛也都不曾出现过。眼前，只有一片白净的天空和开阔的平台，偌大无人！

    “这里，又是哪里？”他没有张嘴，却还是听到了这个和他只在心里所想的一样的问题！而这，不正是自己的声音吗？可是，明明没有说话啊！这声音，是谁的？又是从哪来的？

    胸口，一阵闷疼。他急忙捂住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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