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槐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风吹过时,槐花花瓣如雨一般,纷纷落下,美的像是仙境。
有钱无忧的人才能静下心欣赏美景,对于吃了上顿就要发愁下顿该怎么办的温千千来说,此时漫天飞舞的槐花瓣,真是讨厌死了,遮挡她的视线,又弄的她身上痒痒的。
落在她头顶的花瓣打着旋儿,飘到了她的肩膀,又缓缓地坠在地上。温千千恼着抓了一把发痒的脖子,单手把炒饭护在胸口,跑的飞快。
跑了有二十多分钟,她才到村口。
村口立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槐花村。
她听村里的一位年过九十的老奶奶说,这个村子有百年的历史,这块石头更是他们村里的‘宝贝’,经受着百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完好无缺,就连上面的字都没有花,是个奇迹。作为村里仅剩不多的小孩子,已经被村里的老人家们千百次告知,不可以随便在这块石头上随便涂鸦,更不可以淘气用石头敲击它,否则,她就要遭受严厉的惩罚!
温千千抱着炒饭,在村口顿足了几秒,瞪着那块石头,抬腿就在上面踹了一脚,踹完,她就立刻夹着尾巴一溜烟的逃离开了。
做了坏事后,心里明显比刚刚好受了许多。
村子很落后,每家每户的房子,要是放在外面,肯定都要被人贴上‘危房’两个字。
可在温千千还有村子里的每个村民来说,‘危房’是他们的家,至少可以遮风挡雨,不用露宿街头的家。
温千千欢欢喜喜的推开已经坏了的木门,刚走进院子,就扯开了嗓子喊:“干妈——!”
人还没进屋,声音倒是先传了进去。
温珂靠躺在火炕上,下身盖着一个破旧的棉被,听到温千千的声音,她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了门口。
这时,温千千小跑着跨过门槛,笑着把炒饭递过去:“干妈,我给你买了饭,你快吃些。吃饱了,我带着你出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特别好,外面的槐花也开的特别美!”说着,她打开炒饭,又把一次性筷子递过去。
三天没吃饭,现在闻到饭香味,不仅没有食欲,甚至还有点恶心。
温珂淡淡的扫了一眼温千千手里的炒饭,翕动唇问:“哪里来的钱?”她的唇很干,唇上大大小小有好几个口子,说话的时候,嗓音很沙哑,声音更是虚弱,但她身上有种凌厉之气,尤其是目光,很摄人,再加上她的眼角有三道交接狰狞的疤痕,很凶。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应该是没有几个人能面不改色说谎的,更别说是温千千,一个还没有过六岁生日的小孩子。
温千千用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神看着她,蜷了蜷手指,视线飘忽,沉默着不言语。
温珂掀了掀眼皮:“去偷了?”声音冷淡。
温千千惊愕的看着温珂,下一秒,带着哭腔的低头认错:“我没有办法才去偷钱的,村里的爷爷奶奶们自己吃喝都顾不上,我不好意思向他们开口借……我年龄小,没有人愿意雇我……”
她端着炒饭的手在抖。温千千抬起头,眼泪跟珠子似的,一颗颗的掉出来,很快的,就打湿了面颊:“我知道错了干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偷了,你别生气,我保证我向你保证。”
温珂看着跟火炕差不多高的温千千,交叠放在小腹上的手紧了紧,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被打了吗?”不过是四个字,却说的很艰难。
温千千怔了怔,摇头,说:“我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很好的小男孩手里攥着钱,他身边没有大人陪着,我跑的又快,没有被抓到也没有被打。”
“偷了多少钱?”
“……两百。”
“还剩多少?”
温千千从裤兜摸出钱,递给温珂:“还有一百八十七。”
温珂看着温千千手里被捏的折折皱皱的钱,眸光闪了闪。
一百八十七……
当年在温家,这点钱,还不够她吃一块蛋糕。
现在想想,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要不是亲身经历,以前的她,无论无何都想象不出一个人穷居然可以穷到这种地步。
呵呵。
真是可笑。
“干……妈?”温千千小声的试探叫道。
“把饭吃了,拿着剩下的钱,去山下药店买过敏的药膏擦上。”
温千千三个月大的时候被亲生父母扔到了天桥下,正好的被无处可去的温珂捡到。
她算是她养大的,自然知道她身上都有什么毛病。
比方:温千千对花和柳絮过敏,倒不严重,只是会全身发红发痒,有时候还会起红色小点点,死不了人,但是够受的。
她小时候每次过敏都会又哭又闹,好像是五岁的时候吧,她不会哭也不会闹了,每次受伤了不舒服了,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