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悄然无声,唯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兰翘说话的声音虽然细如蚊讷,却还是传入了水命的耳朵。
她骤然停下,兰翘猝不及防也跟着停下。
漆黑寒冷中,水名灵额角细碎的鬓发随风而动,黝黑的眸虽平静无波,但威严十足,“因为你的磨蹭,时候已经不早了,若再慢吞吞的去,让姑姑等久了,免不了一顿罚。你脸皮子厚打不烂,可我不像你,爱走不走!”
对于没有好感的人,她连友善都觉得没有必要。
说罢,水名灵提着宫灯快步往前,留下兰翘气得小脸发白,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
昨日来抽调她们的姑姑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们同从文青阁出来,若水名灵先到,她却迟迟不到,那就是怠慢,对姑姑不服,指不定要让姑姑怎么罚呢。
不屑的撇撇嘴,她瞪一眼水名灵的背影,暗道:这丑八怪心机真深,竟想害她被罚!
走过亭台水榭,穿过宫道,不一会儿,恢弘的殿宇映入眼帘。
清晨的皇宫尚且在沉睡之中,像年幼的凶兽,趴在黑暗之下,点点星火闪动,静谧而安宁。
她们到达时,姑姑已经到了,但有些人还没来。
姑姑看一眼天色,不耐烦的哼一声,“这些个懒蹄子,不知早早来,时辰都快到了,还磨蹭,要是哪个敢迟到,我今天就杀鸡儆猴,看看哪个还敢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兰翘站在人群的最末尾,听闻姑姑如此说,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左侧水名灵站的位置,暗暗哼一声,却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水名灵走得快,她们才没来迟,否则她们还真要被罚一顿。
这才刚来第一日就被罚,得多丢脸?
她见水名灵在人群里站得笔直,如往常一样不和任何人说话,冷冷淡淡的,又收回视线,默默在人群里等候。
大约过了小片刻,陆陆续续有人匆忙赶来,好在最后一人也踩着点了,没有耽误时辰,姑姑只说了几句,没有真的惩罚。
晨曦从云层后艰涩的散落出来,宫女们在石阶前严阵以待。
姑姑将任务分配完,众人便三三两两的站开,各自干活。
各处大多至少有两人被抽到这个队伍里,于是散开后,许多人早便默默分成了小队伍相熟的在一起,不相熟的则独自一人。当然也不乏一些热络的宫女,发现没有熟人,就主动融入别的队伍,也好有个照应。
兰翘虽然对水名灵有偏见,但她们毕竟都来自文青阁,理所当然的,兰翘和水名灵站到了一起。
二人拿着灯笼站在楼廊上,各做各的,不发一言,除了从距离上能看出她们是一伙的,其他的简直就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忙碌的清晨就此拉开序幕,庄严肃穆的宫殿前难得见到这么多人,忙前忙后,进进出出,一改往日冷清压抑,倒真有了点年味。
兰翘拉长着一张脸把灯笼整理好,正待递给站在木梯上的水名灵,忽而一个笑声响起。
“我来帮忙吧!”
她转头看去,立刻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从面相来看,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有了她的加入,她就不必再面对水名灵那副“死人脸”了!
兰翘瞪一眼水名灵的背影,笑眯眯道:“好啊,我们一起!”
水名灵闻言低头,看到来者,杏眸闪过一丝惊讶。
这不是如莲的小跟班绿玲吗?
临近年关,尚衣库也是最忙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绿玲会被抽出来,还恰恰与她分在一组。
绿玲也看到了水名灵,仰头熟络的和她打招呼,“名灵,好久不见!”
如此笑意妍妍的模样,与在尚衣库帮如莲扭曲事实的凶恶嘴脸全然不同,水名灵感觉自己都要不认得她了。
但她毕竟是从尚衣库出来的,那些事绿玲并非主谋,绿玲只不过想攀附如莲这棵“大树”而已,才对如莲言听计从,如今“大树”倒了,对她态度稍稍好一些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