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令她觉得头晕。如此场景,还是唤醒了那个沉眠了三年的噩梦。
记忆的碎片一时之间如同一场暴雪中的雪花,任由寒风席卷着,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身旁的一切好似都在旋转,所有的过往有如洪水猛兽那般狞笑着,然后慢慢地将她拉至望不见底的深渊。
模糊的视线中,兰昭依稀看到两三个着黑衣的人从不同的地方奔来。她眩晕得厉害,向后倒去,却在这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
“是你?”
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衣服上还有一丝千步香香气。
她在白尘的臂弯中站稳身子,环视周围,看到三四个黑衣人已倒在地上。
兰昭回头看那个光头胖子。
“他,死了吗?”她缓过神来,声音有些发颤。
白尘伸手去摸那人的颈部,道:“未死。小昭,你先转过头去。”
语毕,便了结了那人性命。
兰昭不解地望着他。
白尘解释道:“他活不成了,不如死了痛快。”
多年以后,她回忆起这一天,觉得或许,这是最慈悲的死法。
兰昭问:“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地?”
白尘道:“昨夜有人到驿馆报信。我连夜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是那两个孩子。
果真善恶有报。只是不知道他们又流浪到了何方。
两人行到客栈正门,兰昭白尘擒了店里剩下的两个伙计,逼问出了黑心掌柜的下落,才又将几人交给了官差。
只是那匹白色的老马,离开它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在十几个孤独的日夜相伴之后,永远倒下了。
没过多久,便有车夫不紧不慢地赶着马车靠近。白尘先上,又伸手扶她,兰昭轻轻地挽住他手臂,迈步上去,和他并肩而坐。她一夜未眠,此时白尘就在她的右边,让她感到弥足珍贵的安心。两人聊了几句,她靠着他的肩膀,进入到了睡梦之中。
醒来时已经到了金陵。
白尘才要抱她进到自家宅院。她便醒了。
“这成何体统啊,万一叫你家里人看了去。你快放我下来。”
白尘笑笑,将她轻轻放下。
庭院中的翠竹折射着落日的余晖。有点曲径通幽的意思,竟走了好一会儿。
“你家园子这么大?”兰昭疑惑。
只听说白落青剑法超群,无人能出其右。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大的家业。
“久仰令堂大名,想不到如今有幸可以亲眼目睹……”
“我一个人住。”
兰昭原本还要赞美,但是白尘打断了她。
不过,她心中的紧张和拘谨顿时也散去了大半。
“你知道我在客栈的时候……”
“怎么了?”
白尘见她说到一半不说了,便问道。
兰昭原想说出自己想起的事情,看到白尘院中站着几个背着箭筒表情严肃的护卫,怯怯地问道:“你府上,怎么有这么多护院?”
白尘苦笑一下,道:“不必理会他们。”
名义上是护院,不过是来监视他的眼线。正是如此关键的时候,白尘连夜出城,还是引来了怀疑。
白尘带她到正厅坐下,丫鬟很快送来茶饮。
兰昭看着房内陈设,若有所思。
“正门要过闹市,怕吵到你休息。这才从旁边进来。”白尘解释道。
“无妨。”兰昭道。
短短一日,她经历了太多。
三年前中秋的场景,一幕一幕如同针刺一般让她心痛不已。她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她抱着侍卫还有温度的尸体,她拿起剑,刺向那个黑衣人。
云倾山上师兄妹之间三年的温情还有师父的慈爱是那般真实。
可是为何他们隐瞒了一切?
不知如今父亲、娘亲、哥哥还有姨娘,他们过得怎样?
她很想对白尘诉说,又不知从何说起。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让她喜欢的少年,究竟是各种身份。
她总觉得白尘的神情,相比从前,好似多了几分稳重和忧郁。
兰昭喝了口茶,舔舔嘴唇,问白尘道:
“他们的武功,比你还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