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去汉朝贡马去,回来的时候,可不惹上谁了,就躲在我这里,我把他放在一个洞里,上边盖上芦席,芦席上撒上饭粒,让那些饭粒馊了,生蛆,我哥说这样,他就能逃过这一劫难。后来,到底让人抓去了,大头朝下,点了天灯……”
伞苏不说了。
等了一会儿,他仍旧不言语,挹娄就禁不住问他,“当时,你在场?”
挹娄想到,当时伞苏要在场,或者躲在哪里看到刑逼散苏的场景,那就一定看到自己,当时自己就在现场。那样,就糟了!月亮地里看不清,在灯下,白天,就能看清自己了。
可是,伞苏悲伤道,“我当时不在场,我要在场,能让他们那样祸害我哥?”
“谁看到的?”挹娄仍旧问。
因为对于挹娄来说,这很重要:那个人到底是谁,能不能在伞苏的周围。如果在他的周围,可就要麻烦——要是认出我来,可咋整?
“我老婆看到的,”伞苏突然好奇地问挹娄,“你六门到底(刨根问底)地问这个干啥?”
挹娄心里一哆嗦,尴尴地一笑,“不干啥,就问问。”
挹娄心里却想,这回要坏,我跟着他是不去他老婆呆的地方,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坏菜了,到一个亮处,他老婆一眼不就认出我来?
可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是能跑还是能藏啊?
挹娄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伞苏的后边,心里叨念着阿布凯恩嘟哩(老天爷),乞求上天帮助他度过这一难关。
伞苏带着他们下到山底,走出这片林子,就看到一所平房,把门敲开,里边有一个手拿油灯的女人,吓了挹娄一跳:初沿!她怎么在这里?!
“姐……”挹娄战战兢兢叫道。
初沿一愣,而后笑了,“这位小兄弟认叉劈(差)了,把初沿认成我了。”
“你,不是初沿?”挹娄非常惊奇。
女人笑了,“初沿是我妹,我叫奇沿。”
挹娄又吃一惊,她叫“奇沿”和“绮妍”又是一个音,“怎么……”
“怎么这么像?是吧?”奇沿看出挹娄的想法,仍旧微笑着,“我们俩是一对双儿吧(孪生)。长得不一样,才叫怪呢。”
挹娄暗暗叫奇,天下咋这么多的“双儿吧”?还都让我遇到了!
奇沿举灯照照挹娄,“这位兄弟我咋这么面善?你是不也是‘双儿吧’?”
“是,”挹娄坚定地说,“我是弟,我哥去了你们沃沮王城奇鹄立了。”
这回轮到奇沿吃惊了,“我说咋这么面善呢。啊,我想起来了,你哥和一个我们的国师,把我家的散苏抓走了,是不是?”
“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哥他向来是认贼作父,分不清里外拐,你说你看到的,一般就是他(而不是我)。”
伞苏站下了,怔怔地看着挹娄,恶狠狠地问,“真是你哥?”
“奇沿说看到是我哥,那就是我哥。”挹娄说完,接下去大骂他那个无影的哥,“那个熊草的玩意,尽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你看我们虽然是‘双儿吧’,可是,我俩一点儿也不一样,我说东,他说西,我说那是个狐狸,他说,不对,那是只鸡!”
奇沿琢磨着,嘴上念叨着,“是啊,我们双儿吧,都是我想啥,她想啥,我的舌头在嘴里转一圈儿,她就说,碰到了牙。”
挹娄啧啧,“那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