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林梓端在哪

起时落。

    有人跟踪我？我突然又想起杨奕的话，真的从我回来开始就一直有人跟踪着我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不敢回头，快步走进了别墅。

    “薇薇！”小然大概看出了我情绪不佳，走过来轻轻坐在我旁边。

    “小然。”我突然回过神，拉住他的手，“小然，你知道吗，从我回来，一直有人在监视我。”

    小然的神情也突然有些紧张，“怎么会？你听谁说的？”

    “小然，你听我说。”我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大概也只有小然了。

    两天后，我接到杨奕的电话。

    “出门，向左，走到离你最近的超市门口，那里有三辆黑色的车，两辆并排着，你从外面那个门走进第一辆，然后会有一道缝隙，你再进第二辆车，进去后不要让人发现。”杨奕的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平常的玩世不恭。

    虽然觉得有点像在做间谍，但为了林梓端的安全，我还是不得不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两辆车同时发动，我蹲在座椅旁，由接到杨奕的另一个电话，“一会两辆车会分头离开，另一辆车会随时跟着你，到第三个十字路口时，那辆车会趁机开到你的车旁，然后，你转到另一辆车上。”杨奕的语速很快，说完又问了句，“明白了吗？”

    “恩！”我点头。

    “动作要迅速，千万别被发现。”他的语气中有些担忧。

    我的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可能事情会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当然，此时我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林梓端，他到底怎样了，他一定不可以有事。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第三个十字路口时，我突然看到对面走过一个女生，脸上是完美无瑕的妆，一身连衣包裙裹得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显风韵迷人。

    是宋琦没错。

    可是，她什么时候回到C城的呢？小凌也一起回来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本想向她打招呼，但想起杨奕的嘱咐，赶紧钻进了另一辆车里。这时，绿灯正好亮了。

    车子又在各个十字路口和川流不息的街道兜兜转转绕了几圈。然后才上高速，飞奔向目的地。

    途中有换过几次车，直到最后，我坐上了杨奕的车，才一路飞奔向了别墅。

    “进去吧！”我下车，杨奕对我点头示意道。

    “你不进去吗？”

    “我先去安排一下其他事宜，待会再过来。”杨奕的表情不苟言笑。

    我连忙点头，走进了公寓。

    刚进门，就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将我带了进去。

    二楼靠窗的位置，门虚掩着。

    “林先生就在里面。”她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径自下楼去了。

    我轻轻推开门，屋里很静，每走一步我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看到床上那个人的瞬间，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他的眼睛微微地阖着，脸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的轮廓更加坚毅分明，比以前瘦了整整一大圈。

    吊瓶的液体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我靠近床头，轻轻跪在地上，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了声将他吵醒。

    可却在我抬起头的瞬间，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

    “你怎么来了？”他显然很吃惊，但眼中勾勒出来的却是无力地神情。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好啦好啦，别哭了啊！”他伸出另一只没有插针头的手摸着我的头。

    “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边哭边断断续续道，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好啦，乖，不哭了。”林梓端的于其中有明显的不忍，虽然很虚弱，他依旧耐心地安慰着我。

    哭了好久，我终于止住了，情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是杨奕带你来的吗？”林梓端的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

    我憋着眼泪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的样子，心里的情绪，那些莫名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他，要我怎样去生气？

    “疼吗？”我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抚摸着他左胸上的那块厚厚的纱布。

    在车上杨奕告诉我，在被那些人追杀的途中，林梓端的左胸挨了一枪，子弹穿透了左胸骨，当杨奕赶到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但他不敢将他送进医院，只好送到这边，赵医生是杨奕家的私人医生，虽然条件简陋，但还是勉强替林梓端做了手术，但因为伤口太深，这边条件又有限，所以很多东西都不能及时处理，伤口现在已经有些化脓了，虽然赵医生和两个护士每天都守在这里，可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赵医生说，如果情况再这样恶化下去，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傻瓜，你说呢？”都这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我帮他把被子掖好，眼泪不自觉有流了出来。

    他用手帮我将眼泪拭干，“别哭了，不死都要被你哭死了。”虽然是埋怨的话，可语气却是淡淡的宠溺。

    “你才是个傻瓜。”我擦干眼泪，苦着脸看他，“大傻瓜，谁叫你帮我了，谁叫你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我不想要优聚，一点都不想要了。”我的脑袋拼命地摇，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笨蛋，那是你爸妈的心血，怎么能不要呢？”他笑着，脸色却是苍白的。

    “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有些撒娇有些蛮横地看着他，“你一定不能有事，如果你敢有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谁要你理了？”他笑得特欠扁，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要知道。”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呀，还没结婚呢，就这么霸道了？”他的语气有些调侃，我却始终笑不出来。

    “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我故意将语气放得严厉，必须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人，一脸自觉性都没有，真是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可是，他却不知道我有多在乎，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回去找那些人拼命的。

    “干嘛呀，干嘛呀？”林梓端故意笑着揉揉我的发，“说那么严重，弄得我像个千古罪人。”

    “你就是，如果你敢有事你就是千古罪人。”我接过他的话，“你会成为历史中受万人唾骂的千古罪人。”

    “那……”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为了不成为千古罪人，我只能快点好了。”

    “是啊是啊！”我被他的表情逗乐了，“限你马上好起来。”

    “遵命，女王殿下。”

    在回夏家的路上，我的心情格外明朗。

    可是，却禁不住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我……”

    “医生说林需要休息，所以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去了。”我想说什么，被杨奕堵在了喉咙口。

    “我会很安静的，一定不会打扰到他。”我举起手，都快做出发誓的姿态了。

    “其实。”杨奕突然叹了口气，“林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擅自带你来是对还是错，但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林遗憾。”

    “我知道。”我点头，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可是……”

    我啜嚅着，终于缓缓开口，“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吧，那些人应该还不至于会明目张胆到去医院下手吧。”

    “呵。”杨奕轻笑一声，“难怪林会说你天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能送我早就送了，还用拖到现在吗？”

    “可是……”

    “在医院他们有更多的办法让他死，而且合情合理。”杨奕的话让我的心突然一凉。

    是啊，陈宪是什么人，欧氏又是什么人，在C城，他们铁了心要除掉一个人，又岂会想不到办法？

    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太笨才处处掉进别人的陷阱，还害得身边的人一个个为自己惹下的祸买单。

    到头来，看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一步步接近死亡，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能怎么办？

    除了想到要和那些人拼命，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可是，拼命吗？太可笑了，恐怕我还没接近他们的身，就早已死无全尸了。

    陈宪，他凭什么可以这么只手遮天？还有欧氏，当初我之所以会知道我父母的车祸和夏成宇有关也是因为欧氏。

    那时我还在读初中，那次晚宴我缠着欧阳哥，把他缠烦了他就将我支开偷偷溜走了，后来我上楼去找他，真好听到欧天兆和夏成宇的对话。

    因为年龄比夏成宇大，在商界的资历也比夏成宇老，那时他还习惯叫他小夏。

    他拍着他的肩，“没想到一转眼，苏家的孩子已经那么大了。”是欧天兆的声音。

    “是啊，再过几年都要上大学了。”夏成宇的声音爽朗而稳重。

    “你说要是她知道当年她父母车祸的事也与你有关，她还会不会叫你夏叔叔？”欧天兆的语气依旧喊着笑意，出口却是分明的威胁意味。

    我本来无意偷听的，但听到与我父母有关，所以才驻足在门外停下。

    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切更让我震惊。

    夏成宇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依旧沉稳凝练地开口，“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想陈先生一定也不希望泄露吧。”

    一句话出口，我从门缝里瞅见欧天兆的脸色微变，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认输道，“不过，要不是这场人为的车祸，你可坐不上今天这个位置，你可真要好好感谢陈先生。”

    “是啊，不过，我们也只是互利互惠罢了，这些，就不用您操心了。”夏成宇的话含蓄却锋利，字字带顶。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再也没心情听下去，我只知道，原来当年我父母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人为的精心策划，而这个幕后黑手还是爸爸最信任的朋友夏叔叔。我一直以为，朋友是不会相互背叛的，可是，知道那时，我才知道，对有的人来说，朋友只是用来利用和背叛的。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

    许久，我都挪不开半步，直至最后屋内的谈话结束，清晰的脚步声向门外走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傻傻站在门外，旁边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在开门的前一秒，一个身影突然将我扑到离门较远的一边，对着我的唇猛地吻下。

    “你们在干嘛？”声音的主人开门的瞬间愣了愣，然后居高临下地责问道。

    “爸、爸，我们……”夏萧然抬起头，一脸紧张，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混账东西！”这是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夏成宇发那么大的火。

    随着清晰的“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了夏萧然的左脸上。

    然后，夏成宇拂袖，扬长而去。

    “萧然啊，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欧天兆也已经恢复了平时一脸慈祥的状态，轻轻地训斥了我们几句也离开了。

    “薇薇……”

    “够了！”夏萧然的话被我生生截断，“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原来真相就是这样。”我冷笑，面目变得异常狰狞。

    那天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几天几夜，昏迷中一直在做噩梦，每次都会看到满身是血的爸妈，和在他们身后高高举着刀的夏成宇，他举着刀，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样陌生，那样狰狞。

    病好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夏家所有人都以为我的自闭症又犯了，可是，那段时间我却不停地强迫自己，一定要开心，不能让自己消沉下去。

    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才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才能不让爸妈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而爸妈留下的股票，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我才从一个玩具布娃娃的肚子里面的一个小匣子里发现的。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相信，这些东西，总有一天我会用上。

    可是，我终究不是狠心的人。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也许是感受不够真切。

    在恨着一个人太久后，我真的好累。而且这些年，夏成宇其实对我真的很好，甚至有时比对小然还好，虽然会觉得这些只是他在补偿，可是，那份爱，我还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过。

    要怎么恨呢？人就是这样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生物。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活在一种矛盾与挣扎的心理中，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恨他吗？可是这样真的好累。

    不恨吗？可是爸妈的仇怎么办，那些属于我的，却仍旧被他霸占着的东西怎么办？我不想对不起爸妈，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不孝，不想他们含冤九泉却得不到伸张。

    我到底该怎么做？

    是怎么回到夏家的，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小然叫了一声“薇薇”时，我才突然回过神。

    “怎么了？”他知道我喜欢和浓咖啡，冲好后递到我手中。

    我无力地冲他笑笑，摇了摇头。

    “薇薇，其实你可以相信我的。”我知道小然很聪明，从小我的什么想法就瞒不过他。

    其实，现在我也没打算要瞒他什么，只是不想让他牵扯到这些肮脏的事，不管怎样，在我心里，小然都是一个阳光帅气、干净明朗的男生，这些东西不该是他该沾染上的。

    可是我也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他懂的比我还多，他知道的也比我想象的多得多，复杂得多。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就像以前宋琦说得一样，我就是个矛盾综合体，很多没必要的事也要纠结很久。

    最终，我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小然，你现在是在优聚实习对吗？”

    “恩，怎么啦？”

    “那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优聚的所有股东，还有他们手中分别所持有的股份？”我想对于小然来说，这些事情根本难不倒他。

    现在，我确实需要帮助，几年前那种感觉又涌上心头，而且比之前来的更强烈，我必须让自己变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想……”

    “小然，现在优聚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觉得夏叔叔现在需要帮忙了。”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你不恨爸爸了吗？”小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却瞬间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