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先生几分吃亏地瘪了瘪嘴:“东奎,去我房间把东西拿下来。”
挨个给了见面礼,贺煜宸又看着他妈说:“还是不要了,人说不准要被你欺负死。”
宋婉绿都快哭出来:“有你这小祖宗护着,我哪儿还敢欺负她,怕是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了。”
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手:“算了。
我们搬回以前的地方住,定时回来看看就得了。”
一句话已经给众人吃下定心丸,宋婉绿顺水推舟:“经常回来看看也行,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不过现在可有人能管着你了。”
贺煜景也帮腔:“就是。
小夏你可得替我们将他管得死死的,看他在你面前那吃瘪样儿我心里就痛快!”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下午两点,当贺煜宸顶着一张贴了创可贴的脸去谈合资的事情时,夏尧接到展翼母亲的电话,和曾经想象中相差无几,她是个十分和蔼的人。
快过年了,商店饭馆都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对联,一派喜气洋洋,医院却永远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新城的项目刚落实,他就倒下了,医生说他过度疲劳,还营养不良。”
她手上戴着玉镯,清清亮亮一派淡雅,“从接受展氏后他就一直很忙,过度疲劳也在意料中,可怎么会营养不良呢。”
输液管的液体往下落的频率很低,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睡着,几乎感觉不到他清浅的呼吸,夏尧看着他陷下去的双颊,好一会儿才张开干疼的嗓子:“他一忙起来,总是忘记吃东西。”
章桦枫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这孩子命苦,跟着我受了不少罪。
可他又心地善良,为了他爸拼命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
也是到了今年,父子俩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也就是去年发生的,可现在却觉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结婚头一天,我劝他要是不愿意就别勉强,还计划送他去国外读书。
可他说没关系,说人一辈子也就这个样子。”
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眼睛里写满忧伤,“那一天我特别心疼他。
他还没体验过爱情,却要先一步迈进婚姻。
可能是在我和他爸身上看到的太多,所以想的也多,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成熟。”
床头的加湿器悄无声息地往外喷着烟雾,章桦枫转头看着夏尧:“你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从他离婚我就知道。
其实我很高兴,他孤独太久了,太需要别的感情。
但是你们为什么又分开了,是因为他对你隐瞒了婚姻吗?”
展翼每天忙碌工作,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一休息下来就会思考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从分开到她和贺煜宸在一起,他什么也没对任何人说,所有的想法苦闷都装在自己心里。
“当时我不能原谅他。”
夏尧看着章桦枫,“阿姨,换做是你,在那种情况下能原谅他吗?”
章桦枫怔怔出神,并未回答。
她撩起袖子给她看,笑言,“我还为他自杀过呢,后来被救活了。
我一直在等,他却再也没出现过。
这期间一直陪着的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脾气坏性子直,我也没想过怎么会走到一起。”
被一个人伤害,又将伤害自己的人等到绝望,空白孤独的日子恰有另一人的陪伴,等之前的人终于来解释时,即使有不得不原谅的苦衷,却也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你可以说这是趁虚而入,也可以说是巧合安排,可它就是发生了。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喉结哽咽着上下滑动,眼角浸出冰凉的湿意。
他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如果我及时出现,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她看着他,喉头越发疼:“不会,我会和你结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一辈子。”
展翼对她笑,笑容愈显凄凉:“这是你的想法。
如果真的发生,他也许会追到那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继续缠着你。”
他心思敏感,向来看得很透,连贺煜宸的心思也拿捏稳妥。
那个狂妄的男人,不讲道理又自以为是,可却有着他没有的勇气和热情。
假若夏尧真的嫁给他,怕是他也会搅得他们不得安宁,最终闹得两个人离婚。
其实把她托付给这样的男人,他没道理不放心,更何况她的心已经不再他身上。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只是这个世界从此又剩下他一个人。
“我曾想过和他争,也想过用手段再让你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不想再骗你。”
他看着她,“我以为的一生一世,却输给了短短几个月。”
章桦枫已经泣不成声,夏尧哽咽着站起来,走到床头替他倒上一杯热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阿姨年纪大了,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他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笑着对她点头:“我知道。”
有句话怎么说,教会你爱的人给了你爱的甜头,却也让你尝到苦的滋味。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人生路上的下一个转弯,是否能遇上刚刚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