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都不到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眼看着天色大亮,一旦被秦军哨兵发现,过河半而击之,那这数万骑兵便成了秦军弓弩的活靶子,主动变为被动,整个战场局势顷刻间便会让赵军万劫不复。”传令:加快渡河速度,半个时辰内务必全员于东岸集结待命!“公孙成命令道,传令兵得令,一夹马背朝后方奔去,另一传令兵背着信筒勒马驻足,跳下马背摘下信筒跪地双手奉上,“禀报将军,主帅手令,速攻!”公孙成接过信筒,取出竹简,“公孙将军,大军渡河超时,天已大亮。若再拖延必然生变,将军可提前组织进攻,借助骑射优势分批次攻打秦垒。”
“报——将军,秦军出垒!”前沿哨兵来报。
“什么,秦军出垒?”
“是的将军,秦军于营外三里严阵以待,兵力大概在七八万上下。”
“统帅之将何人?”
“上卿蒙骜。”
“呵,齐人投秦,丧家之犬也。不趁机偷袭,不知兵法;弃坚垒而攻,不知防守。王龁将长平交给如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人手里,此乃天意所至,赵军万年,赵国万年。”
“赵军万年,赵国万年!”众将士齐呼呐喊。
“机会难得,时不我待!”公孙成摩拳擦掌,“命令:五千骑兵为一纵,半时辰交替冲击前方秦方阵。待大部队集结完毕,一举拿下长平营垒!”
隆隆的牛角声划破苍穹,赵骑士难奈不住胯下坐骑,犹如脱缰野马一般释放着三年伏枥的怨气撒了欢的往前冲,顷刻间如大河崩决,地动山摇。“起弓——上箭——射!”进入赵军射程,一纵军裨将高呼指挥道,身后疾驰紧跟的赵军齐刷刷娴熟的从背上的箭袋中取出羽箭,搭弓扬起四十五度角,向秦军阵地射去,一支支羽箭化作黑压压的箭雨叮叮当当的打在盾牌与甲衣上,不时有秦兵应声倒下,然后后面便会有士兵补上这个位置。要知道秦军的防御是天下闻名,除了一身皮革与铁器武装的甲胄外,更有铁盾护身,千人形成的方阵在防御时便会呈现全方位抵御伤害的盾阵,尤其是对付擅长骑射的赵军,盾阵是必不可少的。“兄弟们,顶住!赵军还有最多五轮远射。不要冒头,这群鸟人射得相当准!受伤兄弟有序退出,不要乱了盾阵!“千夫长苦口婆心道。
”两轮......三轮......四轮......停了,赵军停了。“秦兵好奇的探头望去,黑色的瞳孔随着箭雨临近而不断放大,刹那间射成了刺猬。
”全体都有,执戟——冲刺——破阵!“赵军齐刷刷收起弓弩,手执长戟做好战斗准备,一副视死如归之状,一字并排的赵军阵型变成以裨将为中心的锥子行阵型发起冲锋,重甲骑兵在前利用自身防御冲破敌方前排盾兵,轻骑兵在后趁乱收割作战人员。骑兵本就灵活性强,再加上居高临下,未及到人长戟便直插过去,利用战马速度上带来的惯性,步兵是很难挡得住这排山倒海的冲击力。
”变阵,迎敌!“几乎同时,秦千夫长挥舞手中红旗咆哮道。秦军的盾阵应声随即改变,盾牌兵在前,长矛长戟兵在后,形成以百人为单元的小方阵应对。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大力发展骑兵作战,对外所向睥睨,面对骑兵带来的利好,各国纷纷效仿组织成立骑兵军团,然而于此同时也在研究如何破解步兵对骑兵劣势。武安君白起在这方面不仅对士兵的甲胄进行了改革——由原来的皮甲升级为皮革与铁器混合的甲胄,又增加了护腕护膝等防护装备。然而呼啸而来的骑兵的冲击却让笨重的步兵避之不及,于是便延申出将大的军团方阵分解成千人阵、百人阵,而阵与阵之间留出狭小甬道,长长的矛戟探出盾外,冲击而来的骑兵迫于心理作用,不会以卵击石,硬撞盾阵,不得不改道至狭小甬道,道窄而马多,便会大大降低敌骑的冲击力,反而是拥挤所致,迫使冲在前面的骑兵要么撞到高大的盾牌上,要么堵死在甬道中。躲在盾牌兵后面的长戟兵就会像割韭菜一般,将原地打转的骑兵搂进盾阵,长矛兵便会一顿乱刺将其刺成肉泥,这般流水作业,大大提升了步兵方阵的杀伤力,这也是为什么蒙骜敢正面以步对骑的原因之一。
说时迟那时快,赵军片刻间已经冲到盾阵外围一尺见方。秦盾牌兵“哐哧”一声将盾牌狠狠扎在地上,形成一面盾墙,盾牌兵则整个人身体做出蓄力之态,前簇后拥做好暴风雨的洗礼之准备。
“分割!”赵裨将高呼,只见以赵裨将为中心,呈现尖锥状刺入秦军中军,如同一把利剑将秦军一分为二,撕开一个口子。巨大的冲击将秦军前军踢飞数丈之远,而奔袭在前的赵骑也被淹没在秦阵的斩杀中,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激起漫天火花,眼看着赵骑被秦军吞噬掉,身中多处戟伤的赵裨将左突右砍,振臂高呼,“突围!”秦兵将第一纵的赵骑团团围住,赵骑如同深陷泥潭之中,机动灵活的优势完全被掣肘,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隆隆的牛角声再次响起,赵军的第二纵骑兵已经开始冲锋。如法炮制第一波赵骑冲击,先是五轮远射,再是备战冲击。与第一轮赵骑混战在一起的秦军阵型被打乱,完全忘记赵骑的第二纵来袭,黑压压的箭雨死死将反应不及的浴血奋战的秦赵将士钉在泛着紫红色的大地上。紧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撞击,中箭者、踢飞者、践踏至死者数不胜数。很快秦军便有些招架不住。
“这赵人如此狠毒,同袍还在拼死搏杀,竟然不顾死活,乱杀一通。实在可恶之极!”蒙骜气得连骂赵括直娘贼、无赖泼皮,却不知对面指挥官是公孙成,可惜无济于事。”军前司马何在?“
”将军请吩咐!“
”赵武灵王大兴胡服骑射,赵军皆穿短装,束皮带,用带钩,穿皮靴。虽是轻便灵活,但防守大大减弱,命令两翼各置两千弓弩,压制赵骑之远射。“
”喏。“
”各步兵方阵呈‘凹’字型御敌,务必挡住赵骑之冲击。讲求两点:一曰稳,二曰固。就让不可一世得赵国铁骑真正悄悄我秦军的厉害!“
赵军已经完成六次对秦阵的冲击,渡河的大部队也悉数在东岸集结,除了公孙成的两万赵军外,徐荣牛文所率的五万铁骑也已原地待命,胡昆的十万步兵紧随其后,井然有序的组织着渡河工作,霎时间长平这碗口大的地方,被渲染成一片火红。
“公孙将军,何时总攻?”徐荣望着前方打得胶着的士兵,扭头问向中间的公孙成,牛文虽未张口,也同样看向公孙成。很明显,徐荣的问题也是他想所关心的。公孙成似乎没听到,喃喃说道,“我军发起六轮冲锋,竟然未能破其防御,秦军如此顽强的抵抗,远远超出你我的判断,世称秦国锐士,锐不可当。果真名不虚传也。”
“将军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赵军以三万铁骑对战十万秦军,而且丝毫不落下风,若十万大军压过去,秦军必败无疑!”徐荣有些不服,辩驳道。
“此处地界狭长,不适合大规模骑兵团作战,分解多股冲锋可最大化发挥骑兵优势,减少冲击敌军盾阵步兵伤亡。是故本将军意欲化整为零分六纵不断冲击敌军阵地,打乱秦军防守阵型,再一鼓作气发起总攻。可眼下秦军虽伤亡惨重,却编制尚全,与我军混战再一起,仍能保持高度配合,我军轮番进攻,这般长时间的战斗消耗也未见其落于下风,所以秦军的战斗力是相当强悍的。想要彻底打败这十万虎狼秦师,还要等胡昆将军的步兵军团就位,二十万大军压过去,骑步混合兵团作战才能彻底将其打败。”公孙成侃侃而谈。
“将军是否太过保守,待胡昆将军渡河完毕,只怕贻误战机,若秦军来救,到时节外生枝僵持不下那该如何收场?”牛文摇头反驳道。
“是啊是啊,赵括将军力主正面攻击,也是重在偷袭与速攻,若速战变成了长战,不但兵力兵种上的优势全无,更会像牛将军所说节外生枝!”徐荣忧心忡忡。
“即然两位将军一致认为趁热打铁,不给秦军喘息机会,一鼓作气围剿他们,我公孙成也不是较真的人,不过为保险起见,你我三人需有一人留守,予以一万精兵看守东岸营地策应。剩下的六万骑兵分左中右三路合围秦军,二位以为如何?”
“公孙将军考虑周到,就按公孙将军说得办,不过我老牛不留守......”
“牛将军哪里话,我徐荣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去!”未及牛文说完,徐荣抢言道。
“得了得了,留守营地怎成了贪生怕死,即然如此,抓阄来定如何?”
“听天由命了。”
“也罢,只好如此了。”
公孙成下马,捡起三根树枝,梳理了一番,“一长两短,抽中长枝者留守。“公示了三根树枝后,见二人默许的点点头,公孙成双手背过去一顿捯饬,紧握右拳,“来,你二人先抽,剩下的便是我的。”徐荣牛文对视一眼,俯身纠结半天,催促下一人抽了一枝,结果发现一长一短,公孙成拱手大笑道,“看样子有劳牛文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