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是慧妃的意思,你想想阿娘,你要将你们连她的骄傲都踩在脚下吗?”萧宏的话又快又急,她快速抱住林熹,将她扶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粉扑为林熹补好眼部微晕的妆。
宫妆浓,瞬间遮掩了所有的痕迹。
“林姑娘,里面开席了,快进去吧。”领她们来的小太监春喜笑咪咪的走了出来。
“这就好!”萧宏笑着应了,待太监回头的功夫,从袖袋中取了两对丹凤朝阳阳绿翡翠钗换下粉钻狐狸步摇,拉着神色木然的林熹入了席,转眼酒过三巡,皇帝意思到了便领着李钰出来,命李钰回了府,正要回返,却见紫衣蟒缎的郭延福捧着文书而来。
郭延福如今是正二品殿门卫大将军,平日公务繁忙,非大事不会在夜里寻他,他左右看了看,画舫灯火通明,便令仪仗返回,他同郭延福往画舫上去。
“什么事情惊的你这时过来,你这老奴,我才好了又来招我。”
月宫在夹板上,皇帝端坐宝座之上,却不想看注定影响心情的文书。
郭延福只得回禀。
“陛下,这是两位庶人喊冤折子,言道巫蛊的主意正是已故的长史所出,他二人糊涂,只是与太子无干,望从轻发落,其中颇有几分对慧妃娘娘的怨怼之言。”
皇帝揉着额头,“终是他二人有此念想,事也是他二人做下的吧,这还冤,是不是他那一日别人蛊惑,他连朕也要杀,不,这两个不孝子已经在咒我早死了,我亏了他们什么,就是在公候人家这样怨父母也早被打死了。”
“终究事情也有疑点,二王行事鲁莽,但终究是陛下您的亲骨肉啊!”
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很快冷静下来,“延福你拟旨,于献陵圈一块地方,将二王圈于其中,不供给衣食,他们不是怨恨我不公,让他们过过贱民的日子去,我只当没有这两个儿子。”
“臣领命!”
“老奴,你别令别人去,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心里堵得慌,高祖朝当时因为废太子诬陷,我同哥哥们被关七年,哥哥们争成那样,我立誓不重蹈覆撤,我一生只钟情过两个女人,但丽妃小性,不堪托付,慧妃那未成形的三个孩儿终究同她大有干系,朕初登基,举步维艰,慧妃世家出身,为朕理顺后宫,原以为能安生过这一辈子,临老临了,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谁真,谁假?我现在有些明白阿父晚年的多疑了,至高至贵,至寡至险。”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这老奴,还同我卖关子。”
“老奴倒想有这忧虑也不能够!”
皇帝大笑。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天下没有比圣人职责更大的大业,成皇成圣,原就是行常人所不能。”
“我家老奴!”皇帝笑,放下心思,听起乐来,忽见舫里有鼓,随即来了兴致。
“她们女子成日喜欢些软绵绵的宴乐,哪里知道这鼓乐的铿锵。”
皇帝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想起方才席上除了九家身份够的,似乎很有几户身着绿衣的五品下的女郎,似乎着了宫装。
想到宫装,他不免想起最为出众的林熹,“林瀚还是那样方正,却不成想对女儿那样纵容,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还有那萧宏,毕竟是平阳公主一脉,有皇家血统,论姿容,天下没有比得上她们的。”
“父皇晚年对小姑多有想念,如意前些年也去了,她们一族有功于社稷,如今只剩下这两个小姑娘,倒也一心为国,我不方便,你多照看些,莫叫人欺负了去。”
想起林熹下午的窘样,皇帝不禁大笑起来,“小姑一脉,当得起镇国之名。”
“陛下若是喜欢——”
“不了,朕有慧妃,再说,都一把年纪了,何苦祸害小姑娘,把她们当做花,养好了看两眼,也就罢了,纵是天子,哪里又能事事如意,那是昏君,最终也是下场凄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的好月亮咱且乐一日。”说着,皇帝敲起羯鼓,鼓声铿锵,英勇刚健,透着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