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的名字,我想回答,却张不开嘴,因为惊吓和脱力,我晕倒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躺在了家里的炕上,炕沿上做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正是老烟鬼,看到这老家伙我的脑仁儿都疼,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都沉甸甸的,就跟伤了多大的元气一样,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确是个能耐人,他仅仅是看了棺材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好心告诫,我却把他当成了骗子,思来想去,我心里有愧啊。
我爸看到我醒来,几乎是喜极而泣,七尺的汉子搂着我就嚎啕大哭。我妈刚没了,我如果再有个马高蹬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我十分明白我爸的心情,这人活着啊,是真特么不容易。
后来我爸情绪稳定了,才说出了我昏迷以后发生的事情,我这才知道,我一睡就睡了三天,我妈的尸体在当天凌晨的时候就被火化了,完了就赶紧下葬,这件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闹了鬼,我也明白老烟鬼并非混吃混喝的骗子,而是个有本事的阴阳风水师。
一切尘埃落定,我的好奇心又止不住的冒了出来,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死婴的事情。
老烟鬼看着我猥琐的笑了,从腰间扯出了大烟袋锅,装满了烟丝,我爸赶紧给他点上,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烟袋有些特殊,烟袋锅是黄铜的,而烟杆却是绿色的某种金属,上面还有复杂的纹路,就跟一个生了绿色铜锈的铁钎子差不多,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个烟袋并非整体,是拼凑起来的。
老烟鬼吸了一口烟,平静说道:“小子,你丙辰年五月寅时出生,属于纯阳之命,这种命理克母,不过你母亲的死也并非是你的原因。”
丙辰年指的是一九七六年,寅时大约五点左右,公鸡打鸣的时候。
说完他看了我爸一眼,我爸心虚的低下了头,我顿时就想起,死婴冲出棺材,我爸跪在地上说的那番话,他说自己罪孽深重,遭报应的应该是他,但母亲却走了。老烟鬼被我打跑的时候,也说了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难道我爸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其实你母亲的死,全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并非善类,乃是冲了邪煞的婴灵。也就是说那已经不是你妹妹了,守灵晚上攻击你们的正是那个婴灵。既然冲煞婴灵,必有源头,所以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后来他又做了一下解释,婴灵便是死婴的灵魂,由于婴儿没有长大,智力很低,死后再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导致怨气聚集,其灵魂便会变的极端凶恶。由于焚烧尸体,婴灵也就散了,不过若是找不到源头,日后还得有人遭殃。
老烟鬼看向了我爸,问道:“在你妻子分娩前,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我爸听到这话一下就给懵了,断没有想到,我妈的死并不是难产,而是邪煞作祟,他的脸色开始阴沉,也开始回忆。
片刻后眼睛一亮说道:“他分娩前曾去过村北高坡挖野菜,回来后的晚上就嚷着肚子痛,连夜去的县卫生院,可生了一夜也没生下来,活活把人疼死了。”
说到后来,他咬紧了牙关,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敌人,直接从炕上跳了下来,作势就要往外走:“我倒要看看村北的高坡有什么东西。”
我恨死了那个婴灵,是它害死了我妈和我妹,我必须要报仇。这是我当下年龄段最为真切的执念,很冲动却无法克制。
老烟鬼拦住了我:“你小子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你可知婴灵何等厉害,要是自己遭了秧,还得麻烦我出手。”
我对老烟鬼有了很大的敬重,所以就停下了脚步。
我爸说:“老先生,那这事儿……”
老烟鬼义正言辞的说:“没什么好商量的,老夫谨遵教谕,除魔卫道四十载,玩儿的就是普度众生,虽然鬼怪同样要受到你我的尊重,可它出来害人只有死路一条。走,你们爷俩带我去村北高坡。”
我们李庄,北高南低,并且北坡上都是盐碱地,不适合种庄稼,遍地杂草,连棵树都没有,不过家家户户的坟可都在这儿,以至于小时候家人总在叮嘱,去哪儿都不能去高坡玩耍,不然老妖精非得把你捉走不可。
来到这里,我爸望着不远处那个新坟,指给我看:“西凉,你妈就葬在那里,等这事儿过去,你得去磕头烧纸。”
我望着那个孤零零的坟包,捂着嘴就开始哭,这个疼我爱我的人,就这么走了,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就在我伤心的时候,老烟鬼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晶莹剔透的,像个宝贝,仔细观察,竟是一个罗盘。他仔细的盯着罗盘指针,随后径自越过了密集的坟头,来到一片开阔地上,顺势翻开了脚下的杂草,不知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跟我爸刚要追过去,就听老烟鬼凉沁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道:“坐蜡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