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话到一半

    说完，昶沉沙忽然想起来洛绎并不知晓他所说的二哥为谁：“反正你也不太管公会的内政，具体的情况你也不用知道得太明白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什么不会出事的！”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和八千多公里，洛绎简直要拍案而起，“我知道那是谁，安斯艾尔·德·洛佩兹是吧？刚才陆斯恩有和我说起过，挺有才的，后来被夫人赶走了。你和他关系很好，你想让他回来我当然支持你，可是他走了多少年了？十五年！十五年能改变很多东西，你真的确定他还是十五年前的样子？你真的确定他回来有利于公会？这个决定真的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先喝口水我再和你说。”昶沉沙惊讶于洛绎竟然知道洛佩兹的事，而且还是从陆斯恩口中说出来的。更让他惊讶的是洛绎的态度，气势汹汹的，很生气的样子。他不只是让洛绎冷静一下，也是给他一点时间搞清楚洛绎在想些什么。

    洛绎这根本就不是质问，他只是再向他确认这样做的利益能否抵过风险。洛绎始终支持昶沉沙的决定，不意味着昶沉沙说什么他都听，他可不敢。昶沉沙胆子虽然太大，太敢想敢做了，是那种火中取栗的人。洛绎正好相反，除了当年头脑一热当了猎人还坚持了下来，他一直都很懒，只要还能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接个委托赚点钱够花销，其他时候能窝在自家小店里晒着太阳睡觉，哪怕是太平洋上哪个岛国被水淹了、印度洋上又海啸了也无所谓。他不喜欢冒险，但出于合作利益还是朋友道义昶沉沙冒险他不能不去，于是他就会问：“这事儿非这么做不可么？”

    洛绎是在问昶沉沙有没有更安全的做法，一般来说总是有的。

    昶沉沙也是聪明人，一来二去之后还比洛绎早发现他们两人性格和处事方法上的互补，有种买一送一的惊喜感。

    洛绎无所谓暗月公会谁主政，A级猎人的地位都不会被撼动。他交友不多但也没有敌人，有昶沉沙在，他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一时半会儿还掉不下A级。昶沉沙又深受谢列林夫人喜爱，政绩上有几件功劳也有几项过失，情报部门被他裁了员但整治得铁板一块，首席A级猎人白濂羽夫人与他交好，动他的地位还不如杀了他更容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洛绎现在很安全，可以说唯一会让他的平静生活崩溃就是暗月公会的衰败没落。他对洛佩兹的了解几乎为零，他的出身如何，十五年前又是因为什么被谢列林夫人扫地出门，这十五年他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的心还向着暗月公会么？这些洛绎都不知道，昶沉沙或许知道一部分，但人心那么复杂，昶沉沙有能力看透这个昔日耀眼的天才么？

    至于气势汹汹的语气，那只是洛绎实在太震惊了。

    “说吧，我听着呢。”

    忙音。

    “昶沉沙你个混蛋！”洛绎愤愤地把手机扔在桌上。

    昶沉沙不是故意要放洛绎鸽子的，他正要开口和洛绎解释，却听到电梯门打开的提示音。他住在暗月公会总部谢列林中心大厦的二十一楼，整层楼都是他的私有财产。整栋谢列林中心的结构成口字形，中间是容纳了六部电梯的大电梯井，但私人楼层不停靠，要进入二十一楼只有乘坐朝东的观光电梯。观光电梯出来就是他的办公室，情报部门长官的办公室，那可是所有与暗月公会交恶的势力的特工们都向往的地方，哪能让人随便闯，自然是要有声音来提示他有客来访的。

    但那不是他的秘书娜塔莎，现在不过八点半左右，还没有到上班时间。

    那就都是外人了。洛绎说的没错，十五年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昶沉沙无法确定曾经支持洛佩兹的部门长官们是否还忠于他。助洛佩兹重回公会这件事几方不讨好，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只能挂了电话，甚至来不及和洛绎道再见。

    “艾凡，我进来啦！”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粗狂的嗓音，推门而入的是公会的第三位管理员叶戈尔·弗拉西耶维奇·伊万诺夫。他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魁梧得能一只手抓着昶沉沙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二十年前能，二十年后还能。

    可他手上举着个托盘，装着热的咖啡和牛奶，几块黑面包以及羊角面包，小碟子里乘着蓝莓酱和洋槐蜂蜜。

    “你都忙了一通宵了，还是吃了早饭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从小就不好。”伊万诺夫将托盘放到桌上，把昶沉沙电话前在处理的公文压在了下面。

    昶沉沙看着公文上晕出的一圈水痕，张嘴就骂：“三哥，说过多少回了，托盘是湿的就不要放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