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天刚刚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外面那鸣凤叫道:“林老师快起来了,有人找。”学校办起来不停地有人找,有时是家长打听情况,林茜想可能也是这种情况,不急不忙地穿了衣服出来。中午的午觉对林茜是异乎寻常的重要,如果这天没有午睡,一下午都打不起精神,所以午睡时她最不喜欢被人叫起来。林茜到外面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就问“你找我啊,我就是林老师,你有啥事?”这个男人看起来穿套深灰色的西服,皮肤是黑里带黄有些病态,他还没说话,在一旁的向明喊了声:“这不是张某的嘛,你今天咋个没在麻将馆里呢,找我们林姐有啥子事?”向明跟着林茜的弟媳喊林茜姐。看样子他认识这个人。那个叫张某的说了句:“没得啥事,我看到这儿在办学校,罗秀云让我来找林老师。”听他说小罗让他来的,林茜一下醒过神来。小罗在林茜面前提过一回,有个年纪比她大不少的男人想和她耍朋友,她觉得推不过了,喊他来找林老师,觉得林老师和这个人年龄差不多。林茜当时以为小罗是说笑的,没理会,哪想到这个小罗真的让这个人跑来了。心里有些不快,你交往些啥子人啊,随便乱交往,现在把死耗子想丢给我,我这儿不是废品接收站哩。林茜还没有说什么,这个男人自己可能觉得把不可能的事情想多了,没再说一句话就走了。林茜问向明:“你认得到他啊?”向明说:“这个人我认得到,没得正当工作,做点小买卖,经常在麻将馆里面混。”林茜就说:“这是小罗交的朋友,晓得这个小罗咋交往些这种的呢?经常在牌桌子上的有几个好的嘛。”那鸣凤说林茜说:“林老师,你这话说得,现在的男人好多不是在牌桌子上谈生意啊,不谈生意的也坐在牌桌子上去耍,才交得到朋友。”林茜反驳道:“要做成啥子事情的,成天都在牌桌子上成得了啥子事情啊。我们前几年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班上那个何渝,我看到手上那么大的包,问他是长的啥子包那么吓人,他说是要谈成生意,天天都在酒桌子上,把自己吃来到处都长的脂肪瘤,拳头大一个一个的瘤子,这种生意把人都要做来少活好多年。”向明就说:“在社会上操的人,不在桌子上晃挣不到钱的嘛。”林茜对向明说:“我不是介绍你和小罗认识,就是想你和她交朋友。她还觉得了不得一样呢。”林茜心头有撮合他们两的想法。小罗的手残疾,人际交往上很受限,向明这个人当过兵回来,人勤快心也好,一家人林茜都打过交道,是本分勤快的人家,小罗去不会受气。向明就说:“我一早克服了她大我几岁的事实,后来又接受了她的手残疾的问题,但她可能还是觉得我们没读过大学,紧是不表态,我还是有自知之明,能够耍成朋友成一家人的,两个人要有默契,你说上句,她就接得来下句,如果没得默契,说不上两句就吵翻天,那种就不适合做一家人。她如果紧是想我文凭配不上她,日子也过不好,看她二天她找得到个啥样的嘛。”这天中午向明买了个大甲鱼,当时花了五十块钱。大家都吃得兴高采烈的。那鸣凤偷偷给他男人留了碗汤送过去。林茜的学校逐渐走上了正轨。这天突然来了个让林茜意想不到的人。来人是与林茜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来了就问那鸣凤:“林老师在不在?”林茜过来看到她,疑惑地问:“我就是林茜,你找我什么事啊?”女人显得有些激动:“林茜,你认不到我了啊,我是王纯清的嘛。”见林茜还是没认出自己来,她忙着补充道:“原来在Ab州我们中学是同学的嘛。”听她这样说,林茜才回过神来了,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都老了,但是她的脸形还是没变,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林茜说:“想起来了,我们还经常一起耍的嘛,你快坐嘛。来喝点水。”那鸣凤没等林茜吩咐,已经把水端过来了,王纯清接过水坐下说:“你晓不晓得我咋个找到你的嘛,我在明阳街上碰到邓老师,他给我说你在这里办学校,电视上都播了。我就说好多年都没见到了,哪想到我们俩个在一个城市里头住了好多年呢。”林茜说:“我是八六年从飞行学院调到教育学院的,你是好久出来的嘛?”当时林茜的父亲被下放到山里,林茜到山里读过一学期的书。王纯清回答道:“我九五年出来的,我和我们老袁都在化工厂,你肯定晓得嘛,我们厂垮了的嘛。”林茜惊讶地问道:“你们俩个都是化工厂的啊,那现在你们做啥呢?”小王说:“我们都在屋里耍。现在也不咋个好找事情,我们老袁吗岁数比我大好几岁,他就办了病退手续,他一个月拿得到差点三百块钱的样子。”林茜问她:“李彦洵你认识嘛,就是李厂长的女儿,现在她又读书去了,原来她在我这儿帮忙的嘛。”小王惊奇地说:“你认得到李厂长啊,听说他现在又到厂里去上班了。”林茜回答说:“就是,厂里让他当办公室主任,待遇还是可以。”化工厂被民营企业买了。虽然职工很多不满意,闹了阵事,但没奈何,李厂长对林茜讲过,他说私人老板刚接管这个厂,立刻带着所有中层干部在厂里各处巡视,所到之处,只要见到路灯没关,老板亲自上前关了,这在原来的国有企业是不可想象的。国有企业的老板讲的是排场,管理是粗放型的方式,浪费是惊人的。小王就说:“我原来在厂里,我没在车间,我在工会上班。我们那阵好轻松啊,上午就端杯茶,有报纸就看,如果厂里没得安排,我们就耍。你就是有事情也不累,经常去买点东西给职工发,晓得咋个厂就垮了。你原来在哪里读的大学呢?”林茜回答说:“清江大学。我是学哲学的,一直就在学校教书。”小王问:“你们拿得到好多钱呢?”林茜回答说:“工资有七八百块钱,奖金就要看单位的效益了,一般奖金一年有几千块钱。”小王羡慕地说:“你看你读了大学出来的是比我们好得多,你们干的工作好轻松嘛,单位又好,该晓得还是该多读点书。”林茜不禁提起当年的事:“我当时考大学就是考的全县第一。我们那个时候读大学的比例好低啊,百分之五,哪象现在,百分之百都在读大学,只要交钱就可以读。”小王很怀念读书的日子,她说的很多事情林茜向简直没有印象了:“你原来成绩就好,你那时候晓得咋个就喜欢看书的嘛,走路都在看书。你还记得到不嘛,数学考试我晓得我考不及格,一早就给你说好我照着你的抄,结果遭老师发现了。”过去了很多年,林茜觉得小王的脑子里把那些几十年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小王又说到邓老师:“邓老师那时还是个小伙子,都还正在耍朋友,你还跟到邓老师学过拉二胡的嘛。”林茜是跟着邓老师学过二胡。那时的邓老师好潇洒一个人,现在的邓老师五十出头,年轻时的潇洒荡然无存。林茜想到这里,就觉得岁月真是无情得很,刻下的痕迹是再怎么修饰都无济于事的。若不是林茜曾经见过邓老师年轻时的风采,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很难把他和原来年轻时候的样子等同起来。厂垮了,林茜问小王出去找工作没有,小王自信地说:“这阵我们两个都在屋里耍,工作了那么多年,哪家屋里没点存款嘛。”存了点钱,但是坐吃山空,况且还不到四十岁,未必就天天耍了。林茜禁不住问:“你咋个耍呢?”她回答说:“我们那儿不是都下岗了嘛,没得事每天都有人约到打麻将。我上午买菜,中午饭是我煮。睡了午觉就有人喊我打麻将,你不晓得我们那个地方好耍得很,一楼的都把阳台打通,开成麻将馆,生意好得很。”林茜禁不住笑:“就是,反正下岗了没得事,就天天打麻将,但是钱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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