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拿过钱,当时我就给她说我们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天天还象个牛一样给她做事,屋里头煮饭喂猪这些事都是我妈在做,没得我们妈了的话,我们姐那个屋头更不晓得咋个办。我喊她每天给我们妈吃两个蛋,后来我回去一问,我们妈连蛋的影子还没看到哩,我这道就干脆给我们妈拿点钱,喊她自己买来吃,给每个侄儿拿点压岁钱嘛,说起来一个娃娃只给人家拿了二十块钱,问题是好多个侄儿的嘛,就一个人二十块还不是花了好几百,你回去总要给几个姐姐买点东西嘛,东用点西用点,一下一千块钱就没得了。”
说到这儿,林茜就说:“我回去还不是花了好多钱啊,给我们爸拿两百,我们妈不是前一阵住过一阵医院,她本来工资比我们爸少些,我就多给她拿一百,不过,我们爸妈都要给张涵打发压岁钱,给我们几个侄儿侄女打发呢,我们姐她们给张涵还是要打发转来,所以算下来就用了几百。”
老王就感叹说:“你拿出去吗你收得回来嘛。问题是我们那个屋头拿进去就没得哪个拿给你了的嘛,只有我用钱的。我们那个姐也恼火得很,家里头有点啥子事情都要给我打电话,每道就是拿钱。她在那个屋头没嫁出去,招女婿上门,按乡里头的规矩,屋头的老年人就该她供嘛,我们家头那么宽的房子都是她得了,我们这些姊妹又没得哪个回去占两间房子,她现在倒象妈是我一个人的妈一样,有点事情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就象我们在街上钱就多得很一样。她简直不体谅一下你这些人,我现在说房子房子没得,其它的东西更不敢想了,这几年,象样的衣裳都没做两件,她还只晓得问到我要钱。”
听老王讲老家的情况,林茜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父母亲都是有工作的,自己几个姐弟也都有正式工作,单位都还不差。老王说的这些问题林茜早在十年前就经历过了,张涵的爷爷奶奶都是乡里人,一家人六个兄弟姐妹只张涵的父亲一个人读书出来了,几个兄弟姐妹遇到事情都往张志明这里跑,想起都头疼。如果不是林茜离婚了,还一直陷在那种无望的环境里不能自拔。
林茜就说她:“你如果跟这个老头搞不拢就算了嘛,及时止损。他那个家纯粹就是个无底洞,你有好多钱往里头丢啊。你不要只看到先付出了好多钱,你紧在那儿不丢手,钱只会越花越多,你只有这样想,原来拿出去的钱等于投资失败打了水漂了,这就是经济学里讲的沉没成本,你拿不回来了,但你现在及时收手,你的损失还小些。要不然,损失只会更大。就象一个人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掩盖道理是一样的。”
老王说:“有几次我都把钥匙丢给他了,我只要一说走呢,他就在我面前哭,我心又软了,我想我找到他图到他啥子了嘛,他前一阵还紧说我没把工资本本拿给他管到,老子凭啥把我的工资本本拿给他嘛。前头那阵人家有人给我介绍一个说是条件多好,光一套房子都值二十多万,我都没去见,为啥子我天天去打麻将呢,我那么使劲去挣些钱为啥子呢,还不是拿给那些人用了,我不如天天这样子还好耍点。”
林茜问她:“你给他扯结婚证没有嘛?”
老王说:“我给他一起两年多了,他喊我扯了几回证,我没去。我还是觉得跟他这两年我一分钱都没存得有,他还说我衣服都没得两件,老子现在一个月只拿三百块钱出来用,其它的我就要存到一边。”
林茜就说:“你如果一个人钱不给他们用的话,再咋个说一个月存得到几百块钱嘛,你只拿两三百出来,他不安逸就算了,本来你啥都没靠着他的。”
风大起来,两人往菜市上走,林茜说:“反正你一个人在屋头,走我那儿去吃晚饭嘛,我有保姆在,你走到我那儿去还方便些。”
老王就一起往林茜家走,路上,林茜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一点都不管你女子,你不怕她以后不认你啊?”
林茜这话犹如在油锅里掺了一瓢水,老王一下就炸开了,气急败坏地嚷道:“她不认算了嘛,我现在管不到那么多了,我也拿不出钱了,那个死婆娘自己该遭,她不是乱网的嘛,自己说话也讨厌得很,我有次打电话说找张云,他接到电话,专门怪眉怪眼地说:‘他去挣钱拱他的女去了。’她自己背时,她把我整得好恼火嘛,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那时候没想到我呢,现在要钱就想到我了。”
幸好马上走到林茜院子里了,有熟人与林茜打招呼把老王的话打断了。
到了林茜家,儿子见到老王,很高兴地叫:“王阿姨快坐,王阿姨给我造句嘛。”
老王还没听懂张涵说的啥,林茜对她解释说:“我这阵在教他造句,他见人就要人家教他造句。”
老王说:“这个娃比起原来好多了,还可以造句了啊,你给王阿姨造个句来听呢。”
张涵就造了个:“我可以耍,打牌,打牌不好。”
保姆端上饭来,这天煮的是稀饭,煎了点饼,炒了几样小菜。
老王饭吃得好少啊。正吃着饭,她的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问她在哪里,咋没回去,老王就回答:“我在林茜这里,她到我们那儿来约我出来耍,我就到她家里来了,就在这儿吃饭,哎,你把我衣服洗了没有?”
放下电话,老王笑着对林茜说:“你看嘛,我问他给我把衣服洗了没有,他说都洗了。我每回来例假的时候我都不得搞冷水,衣服这些都是他给我洗了,对我还是可以嘛。”
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真正感到欣慰,林茜只有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