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驱者战争的遗留

    雷蒙·亚伯拉罕沉浸在第五冥思姿势中，双腿紧贴腹部折叠，退化的刀臂举起，双手在胸腹交接处合十，宛若祈祷。他的触角轻微颤动，感知着周遭众生的情绪，同时与他的孩子们保持着微妙的联系。

    除了他的两名警卫，他几乎能感知到所有周围的事物。

    尽管他通过长期修炼和特殊的遗传结构以及生长胶囊的作用，可以选择性地忽略他们，但他依旧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在议会中，除了一些如同拨号音般单调或是充满恐惧、怀疑、无奈或贪婪的混乱情绪外，还有两个思维在情感上犹如锋利的颚齿锉刷过触角，带着警告和威胁的“别靠近”的信号，混杂着人类所说的“滚开”的粗俗情绪。

    然而，雷蒙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自从他离开长者沉眠之所，与人类相处以来，这种奇异的感觉对他而言反而成了一种安慰——仿佛被喷吐蜜蜂声响的蜘蛛所包围。

    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与同等生命体的相遇。

    尽管他的复眼已失明，但雷蒙依然密切注视着周围的议会成员。

    他的小伙伴们独特的构造让他能够转动他们的三角头部，实现对周围360度的全方位观察。

    通过议员们夸张的手势，他感知到了他们的情绪，听到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声音，触摸到了他们对他人隐藏的感受。

    不过尽管如此，许多议员内心的寂静仍然让雷蒙感到哀伤。

    经过一段时间，议会的愤怒逐渐平息，最后一个抗议者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伸出似星辰般闪烁的触角，与他的发言者建立起深邃的思维链接。他的思想，在发言者的细微智慧中融汇，仿佛两股星际能量的交汇。

    发言者对这种连接的迎接中充满了无垠的幸福感，它挺立起来，其感官敏锐地在虚空中捕捉着每一个词汇、思想和意义的微弱波动。

    “你们是否需要更多时间来讨论？你们的愤怒至今只造成了数百万星际生命的消逝，是否需要更多时间，以使这次崇高会议的牺牲者名单更加壮观？”发言者高声鸣叫道。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愤怒的漩涡之中，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电流。

    但雷蒙对此并不关心。

    他不断听到无数生命在宇宙的深渊中恐惧和痛苦地尖叫，然后逐渐陷入死寂。

    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宇宙的夜空中，一颗颗星星在缓缓熄灭。

    他心中响起一首古老的地球诗歌，强烈地抗议着议会所迷恋的暴行：“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影响，因为我是人类的一份子。”

    这首诗被刻在太阳系-地球联邦名为“爱与和平”的雕像底部，如同永恒的警醒。

    雷蒙·亚伯拉罕任思绪飘散，从他两位荣誉卫士的愤怒咆哮中寻求慰藉。

    他明白，如果这些生物对他动手，他们将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他，哪怕是碎片般牺牲，也要护他免受恐怖暴力的伤害。

    但这些生物会理解这种情感吗？他在心中默默自问。

    那个雪白色的小家伙告诉他“不，他们无法理解，他们只能看见自己贪婪之手能够紧握的东西，对他人的锋利之臂一无所知。”

    她的话中透露着比他更为深邃的洞察力，仿佛能透过宇宙的饥饿之雾，洞悉背后隐藏的终极真理。

    最终，愤怒的波澜再次平息。

    他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议会的任何动向上，而是静静地伸出他的触觉，细腻地感受着在场众生的情感流动。他让那个绿色的小家伙默默记录，决定在私密空间中，远离众目睽睽之下，去寻访哪些人。

    他通过那个棕色的小发言者传达他的声音：“不论你们用何种言辞和情感像风中的麦秸般对我抛洒，这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你们无法战胜他们，无法从先驱者手中拯救你们的同胞。”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议会厅再次陷入喧哗之中。

    不多久，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幻想：爬上那某个生物正在敲打的讲台，以完美的一击将其击倒，当它尖叫时用手抓住，用他的下颚紧咬其头骨，碾碎它，切割肉体和骨头……

    他的电子植入物给他一个轻微的电击。

    但这微小的翅膀颤动在他退化的翅膀边缘几乎不被人注意。

    只有他的两名荣誉卫兵发觉到异常，启动了手中的武器，瞄准了雷蒙。不过随后解除了全方位目标锁定，并让武器的能量缓缓消散，因为他的义肢让雷蒙恢复了平静。

    绿色的小家伙摩擦着它的刀臂，在颚齿间刮擦，看着那些人的思维变得敏锐集中，直到假肢发出的温和电流使它平静下来。

    议会成员以为这只是它出于原始本能的自我清理。

    他们浑然不觉，大统一议会厅及其周边正濒临变成一场血腥屠杀的边缘。

    雷蒙慢慢放松下来，细心地清洁着他的刀臂，沿着它们钝化的边缘舔舐，细致地打理着，就像它们从未因基因改造而失去那锋利致命的美丽。

    他短暂地想象，右侧的重型战斗机器人正用手臂勒住他的喉咙，将他举起，另一只手臂如活塞般后拉，拳头紧握，瞄准他的头部。而他的抓握手紧勒着那地球人的喉咙，他的刀臂切穿了它的战钢装甲。两者紧锁在死亡的怀抱中，冷却液从战斗机器人身上溢出，仿佛是血液从雷蒙被护甲覆盖的脖子中流出，两者……

    轻微的电击像是对他内心的一声嘘声。在这余波中，他的心灵感知并品味着周围的思维。

    他知道，他可以在瞬间让他们全部沉默。他可以简单地伸出手，扼杀他们的思维，停止他们的思考，冻结他们的肌肉，让他们静止不动，甚至停止他们的心跳。让他的思维从这个厅室中波及到整个建筑，平息居民的思维，剥夺他们的思考、记忆和情感，将它们吞噬进他腹部的超级意识中，他的思维波及整个城市，一旦他吞噬了他们的心灵，就能控制他们的身体……

    但这将引发与两个战斗机器人之间的壮烈死战，它们的意识在愤怒中轰鸣，本能地向他发起攻击。与一个能承受他意志猛烈打击的思维进行光荣的战斗……

    电击让他颤栗，他的小伙伴们也停止了动作。

    战斗机器人并没有将武器上的电荷释放回电源包中，而是维持了武器的充电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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